其余,还有心性、鬼神之说,全都从唯物角度来阐述。
这是一种朴素的唯物主义,把气当成宇宙基本物质。
而且有点物质循环不灭的味道,就算人死了,万物毁灭了,但组成人和万物的基本物质(气)还在,并可以通过天道运转重新组合成新事物。
“非也!”
胡安国代表洛学站起来说:“日日新,苟日新……”
洛学的宇宙观,与关学迥然不同。
洛学的天道即天理,物质(气)是有生有灭的,是一直不断发展更新的。
又认为关学的“太虚”不是道,而是器。只有礼制、法则、道德这些抽象东西才是道,而其余的都是器、是用。
接着,黄裳代表新学发表观点。
王安石的新学宇宙观,是追溯《道德经》本义而衍生的。
他认为阴阳是宇宙本源,组成宇宙的是气。
元气保持不动,是道体。冲气运行天地间,形成万物,是道用。
苏学没有代表人物,朱国祥让翟汝文代为阐述。
就宇宙观而论,苏学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跟洛学的解释差不多。
朱国祥听完,感觉这些都大同小异。
也就张载的关学,其物质循环不灭的说法有点意思。
紧接着,朱国祥又问各派的世界观、人生观。
关学、洛学、苏学的阐述,都没有引起朱国祥的兴趣。
唯独新学,听得朱国祥眼前一亮。
王安石新学的大致思想为:自然规律(天道)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因此人不应该去干预。但天道以外的人事,却必须要人来去做。
这是在明确划分天人界限。
天道别去管,咱也管不着,认真干人事儿就行了!
朱国祥猛然拍手赞叹:“好一个‘夫道之自然者又何预乎’,好一个‘唯其涉乎形器,是以必待于人言也、人之为也’。朕以前辨不清天人之道,王临川一语道破也!”
大约三成官员脸色剧变,大约五成官员面露欣喜,剩下两成官员无动于衷。
朱国祥又补充一句:“朕不是全然认同新学,但关于天人之道,朕觉得王临川所言极是。今后的天人感应,还是该以此为准绳。天道归天道,敬畏即可;人道归人道,务必尽心。”
“陛下……”胡安国想要辩论。
朱国祥打断道:“不必多言。洛学的思想观点,朕刚才已经听过了,朕觉得新学更有道理。”
萧楚微笑不语。
胡安国本就在皇帝那里吃瘪,又见萧楚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顿时朝这位师兄翻了个白眼。
你个洛学叛徒,皇帝都赞成新学了,你居然还在那里吃瓜!
首相张根对此无所谓,反正他是洛学、新学双修,只不过更偏向于洛学而已。
副相翟汝文却是心有期待,他在经济政策方面,支持苏轼的自由市场经济。皇帝既然支持新学的天人观,会不会也支持苏学的经济观呢?
随着地方官经验的积累,苏轼在晚年的时候,已经赞成王安石的一些新法。
因此苏轼的治国思想,是国家积极干预农业,但不要过多干预工商业。
当即,翟汝文站起来说:“三苏所言经济……”
朱国祥听完,说道:“苏学经济之术,今日暂且不谈,以既定方略而行。”
既定方略,就是统计人口和土地,在重点州府拆分迁徙大族,把旧宋朝廷侵占的田产分给无地农民。工商业方面,朝廷不再亲自下场经商,但要控制矿产、食盐、茶叶等重要资源,并且这种控制相对于旧宋是整体减弱的。
说实话,已经非常接近苏学的治国理念了。
大明新朝未来的官学,多半就是洛学、新学、苏学的大杂烩缝合怪。
强行缝合,必然有理论漏洞,甚至在注解经典时,搞得不同地方自相矛盾。
但朱国祥、朱铭只要定下基调,确定主体思想不变,细枝末节自有大儒们去修正填补。
朱国祥微笑着站起来,让太监抬来一块黑板:“天文院有天文望远镜,黄爱卿(黄裳)已经看过了。黄爱卿,伱看到了什么?”
黄裳起身回答:“臣看到月亮是一个大圆球,球面上还有坑洞。”
现场几百个官员,有人已经悄悄看过。
但绝大部分人,却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一个个都不可置信。
朱国祥在黑板上画出太阳系星图,又用文字标注每个星球的名字,说道:“朕在旧宋之时,便开始研究天文,这是一些微末成果。天文院的望远镜,这两个月对外开放,有兴趣之人,皆可去看看月亮。今日的经筵大会,就此结束。”
几百个官员面面相觑,目送皇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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