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东京布行首富之嫡长孙,李文仲曾经多次俯瞰东京皇城。
窥视宫禁,放在别的朝代属于大罪。
但北宋着实有些奇葩,为了收取更多承包款,朝廷主动掏钱扩建樊楼,而且还将其增高到五层。
偏偏樊楼又挨着皇宫,站在顶楼那真就属于俯瞰!
当然,肯定看不到皇帝的后宫只能看到皇城内的宫殿群(办公楼)。
望远镜被发明之后,朝廷还出了一个新规定。凡是高于皇城城墙的建筑,望远镜不得对准皇城使用,一旦抓住就要进大理寺喝茶。
东宫,李文仲见过。
站在樊楼的顶层,能窥视东宫的一角。
李文仲被引入一处小厅,太监叮嘱说:“尔且在此等候,不得随意走动。”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李文仲才被允许入内。
他在门口遇到石元公,连忙作揖行礼,不敢有任何怠慢:“晚生拜见石侯!”/
如今,劝农司都正规化了,石元公的情报系统,却依旧由太子单独掌控,只定期向枢密院和兵部汇报消息。
外界对此猜测颇多,李文仲也有所耳闻。
面对一介布衣的问候,石元公居然拱手回礼,而且还报以微笑,丝毫没有倨傲之意。
只不过那微笑,却让李文仲胆寒,总觉得似乎笑里藏刀。
李文仲趋步走进殿中,见朱太子正在批阅公文。他不敢贸然出声打扰,来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默默站着等待太子忙完手里的工作。
“李文仲?”朱铭头也没抬,一边写字一边问。
李文仲连忙作揖:“小民李文仲,拜见太子殿下!”
朱铭终于放下毛笔:“走近一点,我看不清。”
“是!”李文仲趋步靠近。
朱铭把这张脸记住,说道:“赐座。”
“谢太子!”
李文仲小心坐下,不敢跟太子直视,视线聚焦于太子的桌案。
朱铭问道:“你是举人?”
李文仲回答:“已会试落榜一次,还能再考两次。”
“炒卖货单,是你出的主意?”朱铭笑问。
李文仲说道:“雕虫小技却是在太子面前班门弄斧了。俺家亏了许多钱,还有一仓库的布匹卖不出去。”
朱铭说道:“交易所刚刚设立,你就能想到这种馊主意,也算是奸商里的一个人才。今后你们有的是机会,等到朝廷物资不足,联手炒货一定能够得逞。”
“万万不敢!”
李文仲吓得一哆嗦,从椅子滑到地上跪着:“囤积居奇,扰乱物价,此皆不义之举,李氏今后绝对不会再犯。”
“坐着说话,还能杀你不成?”朱铭说道。
李文仲坐回去解释:“布行大商们当时约定好了,不会让行户和客商血本无归。”
“放屁!”
朱铭怒斥:“若非朝廷清查高利贷,宣布高利贷契书作废,东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倾家荡产。那些人贪得无厌,为了炒单把房子都抵押了,身无分文又是大冬天,住不起房子全得冻死街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真逼死了人,朝廷会出手惩治奸商吗?”
李文仲背心发凉:“小民……小民也着实后怕,没想到他们那般癫狂。这些人很多都不是商贾,竟然也去交易所办理购货证,拿出全部身家炒卖布匹货单。”
朱铭没有继续追着不放,而是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货单可以炒卖的?”
李文仲说:“其实也不难想到。低买高卖而已,前朝的度牒便是如此。”
度牒本是出家人的凭证但在宋朝还真就被玩成了期货。
有时卖100贯,有时卖200贯,最离谱的时候甚至卖500贯。
就连和尚道士拿到手,也暂时不急着填写姓名,因为还可以继续转卖,需要使用时才把姓名给填上。
朱铭冷笑:“恐怕不止低买高卖那么简单吧?我若不出手,你们能反复压价抬价好几次,来来回回把行户、客商和炒货百姓当成韭菜割。”
“不敢。”李文仲连忙俯首,额头已经在冒细汗了。
太子果然啥都明白啊!
朱铭笑得更灿烂:“伱们这些其实不算什么,要不要我教你买空卖空之法?买卖双方都没有财货进出,货单到期直接以差价结算。”
李文仲一惊:“还能这般做生意?”
“嗯?”朱铭表情严肃。
李文仲慌忙解释:“小民没有多想,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朱铭问道:“想不想做官?”
李文仲说:“小民正在努力读书,来年有望中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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