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岁的张二爷像年轻人一样手脚灵便,他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三两下就跳向街边。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几个提着长矛的汉子风一样从茶馆门前跑过,奔向离此不远的哨卡。
哨卡的人面向街外,听到后面不对,转身看时,长矛己到面前。
行动前把各种困难估计得很足,做了各种预案,可一但行动起来,李瑞峰觉得这也太简单了吧,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万工乡勇,一个意外都沒发生,一个预案都没用。
街上乱了,人们成惊弓之鸟,跑回家的跑回家,抱娃娃的抱娃娃,关店铺的关店铺,更有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土匪来了。"更是人惊马吓。
张二爷环视周遭,脑里快速转动,苦苦思索反击之策。他不会允许土匪在万工横行,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几个土匪跑过来,茶客们吓慌了往茶铺里躲,张二爷把他的铜烟杆作为武器一横,怒目喷张,独身一人挡在店铺门前。
长髯飘飘,威风凛凛,颇有当阳桥一夫当关的气势。
那人跑到近前弓身给二爷行礼:"二爷还认识我嘉定李瑞峰吧,小子给你行礼了。我们不是土匪,是仁义社夏平的人。"
一听到夏平两字,张二爷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他也一下认出了李瑞峰,想当初就是他收留了李瑞峰,后来说和与邓守禄的矛盾,让李瑞峰避难皇木。
但现在情况不明,张二爷依然保持警戒:"不许害我乡民,否则,跟你拼命。"
李瑞峰还未回答,就听见锣声响起来:"各位乡亲不要怕,我们是夏平的人,今天来专找杨义安和他的爪牙的麻烦。"
也怪,听到是夏平的人燥动的空气仿佛一下平静下来。
夏平曾在这儿生活几个月,场镇里没有人不认识他,好人是夏平的金字招牌。
他们正在打仗,夏平的人打过来很正常。
于是,他们通过门缝观察,胆大的甚至探头往外张望看稀奇。
赌馆,烟馆,娼馆,当铺……
只要是杨义安及爪牙的产业全部清查,银孑银元金银手饰古玩清缴不少。清缴的东西先行向场镇外转移。
张二爷就在街上注视着这一切,果然他们沒伤害普通人家,即使有钱的钱庄票号他们也没进去。
他彻底放心了。
闹腾了好一阵时间,当太阳快要落山时,大少爷率乡勇赶来了。
听到万工被袭,大少爷怒了,不是说人都调到上道堰了吗,那这些人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万工有自己家的很多产业,不得不救。
兵分两路,由清溪差兵继续封锁葫芦口,自己率乡勇夺回万工。
带队的乡勇也有很多没吃上饭,他们也有怨气。
"大少爷,不是兄弟们不想快点,是真的一天没吃饭,跑不动啊!"
大少爷也知道这是事实,封志更是夸下海口:"加把劲,到了万工酒肉随便吃,快啊。"
白岩河便桥,李瑞峰象征性抵抗了一下就撤出万工,但看起背篼里背着清缴来的东西走得慢。
他们不是不能走快,走得慢是引诱敌人进入伏击圈。
但人算不如天算,乡勇们进入万工后有的直接到摊上拿吃食。一旦有人开了头,形势就无法控制,乡勇们更是扑向各个饭馆,小吃摊。
队伍乱了。
大少爷没管队伍直接查看自家产业,一看差点吐血。
被抢得那叫个惨。
追,我要弄死他们。
可大量乡勇正在抢食,一时哪里能收拢人。
封志看到好处,认为夺回被抢银两就会发一笔大财,带领三十来个贴心的狗腿子追了下去。
史怀仁哪有不懂封志的心思。有好事怎么会落人后,率领二十多个心腹与封志合兵处,也追了下去。
他们带走的是这支乡勇队伍的骨干力量,早在下道堰时就吃饱了饭。
梁黑子饿得脚耙手软,一听说夏平的人跑了,立即想去弄点吃的,可跑到哪儿都人多,在老板们哭喊喝骂中,能吃的转眼成空。
梁黑子的动作还是慢,跑了几家也没吃上一口东西。
身边己没有同村人,梁黑子正彷徨,一眼看到一个带刀的乡勇头头带着两人,踹开一屋,走了进去,梁黑孑赶紧跟去。
也许能打个秋风。
刚跟去就看见男主人挡在婆娘娃娃前面说道:"你们要干什么,不要乱来,这里是万工场。"
队头道:"有人看到土匪跑进你家里,我要搜一下。"说完两个手下默契地阻挡主人,队头走入厨房。
队头在厨房里捣鼓一会儿,手里提着个包袱出来,女主人一下急了起来,伸手去拉包袱:"你们咋抢人哦?"
两个手下急忙阻挡:"老子们帮你打土匪,吃你两个馍咋了?"
女人急了口不择言:"土匪,你才是土匪。"
说完抓住了包袱拉扯。
兔子不吃窝边革,你万工又不是我的窝边草。
队头本来今天就窝了一肚子气,要不是饿狠了,谁稀罕你这些粗食。现在还被女人骂是土匪,心里的火腾腾上升。
但他还有最后理智,知道万工不能随便撒野。
他一手拿刀,一手跟女主人拉扯包袱,几扯之下,包袱撕裂,吃食滾落地下。
女主人连忙弯腰护住吃食,一个手下急了,对着女主人就是一巴掌。
男主人护妻心切,与乡勇扭打在一起,孩子吓得不停哭喊。
寡不敌众,男主人和女主人很快被打倒,小孩见父母被打,虽害怕但也鼓起勇气去拉乡勇。
梁黑孑则捡了滾落地上的吃食躲在门外吃。
局势己开始失控,己发生几起抢劫镇民的事件。
关键时候,张二爷站了出来。
他带领两个儿子和他店里的几个帮工拿起棍子沿街喊道:"带种的男人都出来,和我张宜山一起保万工平安,不能让富林人抢我们万工。"
张二爷在万工极具号招力,陆续有人加入,人一多,加入的人就更多,渐渐汇成一股洪流,不仅是壮丁,也有女性和老者。
场镇上很多都沾亲带故,当看到被抢的人家惨状时,更是义愤填膺。
于是有些正在抢的人被堵不屋里,结果被打得呼爹喊娘。
十字街口,双方发生对峙。
张二爷年轻时和杨学智的爷爷还是拜把子弟兄,对大少爷也不是很客气。
"学智,万工也是你家的地盘,你昨放任他们在场上打人抢东西呢?"说完拉过那对夫妻,"你看被打成啥样了。"
大少爷从来瞧不上张宜山,这老家伙倚老卖老,长期和他家作对,这不,又来了。
他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多半是因抢粮食而产生的,自已家被抢,本来就鬼火冲,这老家伙还找麻烦。
老家伙不尊重我大少爷,我也不必对他客气。
"张二爷,你是前辈,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我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夏匪打来时,你们这些人在哪里?现在我们饿着肚子与土匪打了一整天,刚撵跑夏匪你却喊那么多人来打我们,是啥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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