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留个百济宗室和有没有过分迁就新罗人我不清楚,不过放纵士卒抢掠算不得错吧?”贺拔雍皱起了眉头:“大伙儿渡海而来,可都是把性命豁出去的,打了胜仗总管将军们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若是不让下头的捞点好处,下次谁还卖力?”
“好处是应该的,但用得着让士卒杀人放火自己抢吗?百济立国也有几百年了,虽然没法和大唐比,但也是70多万户的大国,府库里拿不出几十万匹绢布赏军你信吗?就算府库里的不能动,那临时向百济降人课税不就行了,反正户籍都是现成的,每户增收加布一匹,哪怕就收了一半来,也有几十万匹布,用来赏军足够了。何必搞得天怒人怨,又有几个人分到好处?”
听了王文佐这番话,贺拔雍已经是哑口无言,依照唐时的均田制,丁男二十则授田百亩,而每丁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闰年加二日,是为正役,若是不服劳役,则每丁可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这称做庸。
当时的高句丽、百济、新罗的法度与其大同小异,考虑到当时东亚各国的生产力水平没有代差,其国力基本与户口数成正比。像百济这种有76万户口的大国,每年光是收上来的绢布就有几百万匹,当时去乱世未远,市面上虽然也有铜钱流行,但数量有限,布帛仍然被当成货币流通,那些绢布在当时人眼里都是绿油油的美钞,再硬不过的硬通货。有这么丰厚的现金收入,却去烧杀抢掠来给军队发赏钱,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听三郎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他们可都是敌寇呀!”
“眼下还不是,至于将来的事情谁知道?若是因为将来可能是敌寇,现在就杀已降之人,那百济之人就真的都成敌寇了?百济的山城少说也有两三百座,要是都不肯降,让我们一座座打过去,这个无底洞多少人命也不够填呀!”
此时贺拔雍已经被王文佐完全说服,他叹了口气:“你这么想也有道理,反正我也只是个信使,你打算怎么安排这里?”
“人质带回泗沘城,不能带走的财物粮食散于穷乏之人。这柴川栅的原主人名叫苗辅,也是当地大族。势穷后被家奴所杀,那家奴眼下在我手下!”王文佐笑了笑:“我打算把这里交给那个家奴!”
“好计!”贺拔雍立即明白了过来:“三郎你果然早有准备,那家奴四周都是仇家,若想坐稳位置,肯定不敢背叛你!”
“坐不坐得稳还说不准!”王文佐笑道:“他还有几个党羽,就看他自己的手腕了!”
“左右都在你的瓮中,再有手腕又如何?”贺拔雍笑容一敛:“什么时候动身?”
“粮食车辆太多,少说还要几天时间!”王文佐站起身来:“方才说的那些事关乎性命,我出门便不认的!”
贺拔雍肃容道:“我省得,不会多言!”
将贺拔雍送走,回到屋里,王文佐长长出了一口气,对于后世的历史他只知道大略:唐虽然消灭了高句丽这个宿敌,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在朝鲜半岛站住脚,白白辛苦一番替别人做了嫁衣裳。但他不知道唐人最终退出朝鲜半岛的具体时间,只知道应该不会晚于安史之乱,否则老巢在范阳(北京)的安禄山就会被从朝鲜半岛回来的勤王军背后捅一刀,战争的局势也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发展。
从自己在百济的所见所闻,唐百济经略是为消灭高句丽这个目标服务的,因此虽然灭百济之后,高宗立刻就在百济设置了五都督府,将其划入大唐的羁縻州体系。但其实并没有对其小心的经营,而是放纵士卒掠夺,也没有压制盟友新罗人的扩张欲望,企图以此来诱使其出兵,帮助唐军南北夹击高句丽。但至今为止,其结果只能说差强人意,新罗人随便表面恭服,但在实际行动上却多半是敷衍了事,将主要精力花在对百济南部领土的蚕食上,而唐军却陷入百济复国军这个大沼泽之中难以自拔。
“必须想出办法改变这一切,否则早晚都会陷进去没顶!”王文佐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他走到书桌旁,取出几十个零件,开始小心的拼装起来。半响之后,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奇怪的机械。
“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否则回去后事情繁多,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空闲了!”王文佐站起身来,来到庭院,他将沉重光滑的胡桃木竹背长弓一端抵在地上,利用体重将其拗弯,将另一端羊角弓稍的凹槽挂上弓弦,将那个奇怪的机械的一端固定在胡桃木长弓的把手处,理顺了弓弦,然后取出五支羽箭一一填入机械上端的凹槽内。最后一手抬起长弓,一手紧握机械末端的握把,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拉动握把,将滑轨拉倒顶端,只见弓弦被扯动,弓臂弯曲,拨动扳机,弓弦猛地回弹,箭矢射出,贯穿三十步外的藤靶,然后王文佐重新拉满扳机,扯动弓弦,周而复始,到了第四次终于力竭,王文佐丢下胡桃木长弓,苦笑道:“那些外国户外宅真是牲口,居然搞出这种玩意来!”
王文佐正在测试的奇怪机械是穿越前他在某视频网站上看到的一种连续发射装置,该视频的拍摄者是一位名叫JoergSprave的光头大叔,他将自己的发明称之为半自动弓,由滑轨骨架、箭槽组成,可以通过动作机构自动上箭、挂弦,手拉滑轨引弓、瞄准,机械末端有扳机,后手扣动扳机释放弓弦,每发射完一支箭后,箭匣中的箭就会落入箭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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