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刘仁愿苦笑着摇了摇头:“堂堂的大唐宰相,把自己女婿派到百济来,就是为了赶尽杀绝,不给别人留一点活路,我以前还以为那些传言有夸大之辞,现在看来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赶尽杀绝?”王文佐吓了一跳:“都护,难道这是冲着您来的?”
“当然不是,否则老夫还能活到今日?”刘仁愿笑了笑:“是想拿老夫当刀,替他岳父除去仇敌,身为当朝宰辅,却全然不把国事放在心上,只想着一己私怨,啧啧!”
王文佐见刘仁愿满肚子的怨愤,心知今天没法谈正事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便随便找个理由溜了。
接下来几天里,王文佐为了船厂与城内武器工坊的事情,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也就渐渐把那天刘仁愿的事情给忘了。这天傍晚回到家中,让仆妇送上饭来,刚吃了两口,便听到柳安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三郎回来吗?”
“是柳兄吗?”王文佐赶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出门相迎:“刚刚才到家,正在吃饭,我让桑丘去买点酒肉,——”话说到这里,王文佐便停住了,只见庭院里站着两人,柳安身后那人身着锦袍,白面长须,正向自己矜持的微笑,不是柳元贞是哪个?
“三郎,不必麻烦了,酒菜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就送到!”柳安笑道:“我今日还带了个朋友来,却是我的同族——”
“五郎不必介绍了,我与王参军在刘都护那儿已经见过面了!”柳元贞笑道:“想不到你也是五郎的朋友,当真是巧的很呀!”
“是,是!”王文佐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应承了两句,将两人迎进屋内,分宾主坐下。
“下官虽然知道柳少府与五哥同姓,但没想到竟然是同族!”王文佐一边吩咐桑丘将自己吃到一半的碗筷拿下去,取些坚果上来,一边笑道。
“王参军不必如此客气,本官虽在少府任职,但只是一介佐吏罢了!眼下也不是公府之地,不必以官职相称,我族中行十三,你便称我柳十三即可!”柳元贞笑道。
“那您称我三郎即可!”王文佐笑道。
“也好!”柳元贞指了指一旁的柳安:““我河东柳氏开枝散叶,分布颇广。柳安与我这一支倒是颇近的,周灭齐后才迁到山东,算起来我还长他一辈!”
王文佐愣住了,暗想难道还要跟着柳安叫你叔?这还真有点叫不出口。柳元贞看出了王文佐的心思:“我们三人年齿相仿,三郎你又不是我柳氏之人,你我之间便以平辈论交,无需在意那些!”
“是!”王文佐赶忙顺坡下驴,笑道:“那在下就斗胆僭越了!”
“无妨,我本是个随性的人,三郎不必拘礼!”柳元贞伸出食指敲了敲面前坚果碟:“先前我在五郎那儿时也曾经听过一些你的事情,着实是难得的英才,可惜,着实是可惜了!”
王文佐被柳元贞突然冒出的两句“可惜”给弄糊涂了,又不敢问,一旁的柳安插嘴道:“家叔的意思是,以三郎你的才具,若是朝中有人,早就青云直上了,又怎么会今日这般境地?”
“娘的,这厮下鱼饵了!”王文佐立刻警惕了起来,他赶忙装出一副鲁直的样子:“下官当上这个兵曹参军,已经是都护栽培,心满意足了!”
“兵曹参军,呵呵!”柳元贞扬起衣袖,掩住口鼻笑了起来,片刻后他止住了:“三郎,你知道这少府是做什么的吗?”
“听说是替天子掌管私库的!”
“不错!”柳元贞甩了一下衣袖:“宫中御衣、宝货、珍膳、天子祭祀天地鬼神、赏赐百官将吏,这些花费都是少府掌管。我这次来百济,便是受了皇后武氏之命,寻找一物,五郎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力,愚兄必然会在武皇后那儿提上一句!”
王文佐本以为柳元贞要让自己去当刀子杀人,正想着应该如何找个理由推诿掉,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让自己寻物,还牵扯到了武则天身上,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由得愣住了,他想了想后问道:“不知皇后要寻的是何物?”
“舍利子,三郎知道吗?”
“舍利子?莫不是佛祖死后焚化佛体后留下的宝物?”
“嗯,三郎果然所知渊博!”柳元贞笑道:“前朝文帝为人臣时,有一僧人以舍利相赠,言:‘檀越好心,故留于供奉。’文帝以七宝箱藏之,称帝后建浮屠储之。开皇十五年秋,有神光从塔基升起,右绕露盘,赫若冶炉之焰。文帝令天下建三十佛塔,以储舍利。舍利临入塔时,沙门高捧宝瓶,巡示四部,人人拭目谛观,共睹光明,哀恋号泣,声响如雷,天地为之变动。时百济、高句丽、新罗三国使臣请一舍利回国供奉,以保家国安泰,千秋万岁!”
“莫非您此番来百济,要找的便是这枚舍利子?”
“不错,正是此物!”柳元贞含笑点头。
“这里面水很深呀!”王文佐心中暗想,隋文帝死后没几年就天下大乱了,他当然不信这舍利子有神秘力量可以保家国安泰,但佛教在世人中的影响力可不是假的,武则天派柳元贞来百济找舍利的目的应该和当初杨坚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加强自身政治地位的合法性。毕竟相比起王、崔、长孙、李、萧这些世家大族,武家的社会地位要低得多,如果能够借助佛法加持,给自己镀上一层金,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三郎!”柳安低声道:“这舍利的下落,百济人是最清楚的。若论对百济人了解,你在泗沘城中不做第二人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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