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独自一人来到了成都城中最贵的酒肆上,坐了三楼一个靠街的包间,只叫了一盘花生米和一碟烤肉,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俯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胿
他是这里的常客了,时间久了,自然没有不开眼的人敢来招惹这个在蜀国呼风唤雨、位高权重的青年。
这家酒肆的三楼,只在边上分出一个个小的包间,中间留下空洞,可以看到二楼正中的一个小小看台。此刻,看台上一个盲眼的老者拉着二胡,一个俊俏的少女唱着小曲。
优美的曲子顺着楼梯爬到了三楼,法正静静地喝着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说楚人已经打到永安城下了,上将军不知道守不守得住?”
“听说,楚国那里的商人都会加入一个叫‘公会’的地方,只要接了公会的单子跑商,绝不亏本。不知道是真是假?”
楼下酒桌上吵杂的议论也会传上来,但声音很轻,就像夏日入眠时的蝉声。
这时,一个身影坐到了法正旁边。胿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呵,稀客啊。
“哎呀,子乔来了?欢迎欢迎,小二,这里再上一副碗筷!”
法正脸上又露出了轻浮的笑容,让小二添好碗筷、关上包间的门,还亲自给张松倒了一杯酒。
张松也摸不准法正的心思,你说他是个墙头草,可他做的事情,哪件不是在刀口上跳舞?
张松的心思很简单。既然已经认准了孙策,若能得到法正的真心帮助,楚国此战拿下成都的胜算立刻增加三成。这点足以让张松冒险再与法正接触。
微酌了一下酒杯,张松轻声问道。胿
“孝直,昨天朝会上你说季书的目标是江州,那你为何对巴西这么在意?”
法正似乎早就知道张松会有此一问,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如果季书用的真是‘围魏救赵’之计,江州如此重要,那季书手上最强的羽林军呢?”
张松能确定那个方向有问题,那是因为他献给孙策的图上就有这么一条通往蜀国腹地的山野小道。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法正能如此快发现疑点,原来是在这儿。
“也许黄忠部就是给羽林军开路的呢,一国上将,这分量还不够吗?”
“当然,当然够。所以我说要在巴西坚壁清野只是闹着玩的。”
法正抓着酒杯指着张松,脸上满是玩味。胿
既然法正愿意坦诚相告,张松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又问。
“你说话一向有分量,为什么朝会上你一提议坚壁清野,这么多大臣反对?”
哪知法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穿透包间,让张松看了几眼屋外都有些紧张了。
就在张松脸上越来越黑的时候,法正终于缓过气来了。
“哈哈哈,子乔啊子乔。你真是当家不知油盐贵啊?那里既然是蜀国产量重地,那你猜猜,各世家在那里有多少亩良田?”
什么意思?胿
楚军真打进蜀国腹地了,还顾得上自己那点良田?
张松愣住了。
“若如此说来,那大臣们肯定不会同意坚壁清野?”
“那可说不准,若是再过几天有新的战报传来,王上感受到危急了,他提出来,大臣们自然不敢反对。可昨日做了这番决定,不管是王上还是大臣们都会找一个借口不打自己的脸。”
见法正又否认自己的观点,张松都有些糊涂了,他轻声道。
“你这是在帮我?”
不问还好,一问出这话,法正顿时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态。胿
“子乔,你说这话可真让我伤心。我一直都说了,我是向着你们这边的。”
若真向着这边,你当初就不会想办法救出张任了!你的话能信半句就不错了。
张松冷哼道。
“我看你是热闹不嫌事大。”
法正又在笑,只是笑声中掺杂了一些意义不明的东西。
“你这么说也没错。”
“这蜀国的官场已经沉寂了太久了。兼并土地、借债占田、霸占民女、官官相护、世家联姻,就像一滩死水一样,天天在这一亩三地里醉生梦死,连走出蜀地,去争霸天下的勇气都没有。”胿
“那些世家又不敢来惹我,那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哥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搞得我这巴掌都抬起来了硬是打不下去。”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子乔!我只能自己找点乐子。”
张松咬咬牙,倾身上前沉声道。
“孝直,当初你与我所说,我依然不信都是假话。今日你我真心换真心,你真肯助我吗?”
法正一只手按在张松手上,亦沉声道。
“子乔,你放心,我铁好人。”
说完这句,法正又附耳说道。胿
“对了,你自己要小心了,鬼已经盯上你了。”
什么意思?
就在张松发呆的一会儿功夫,法正已经微笑着起身,推门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张松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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