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蒙古人崇尚勇士精神,但毕竟没有学习过什么礼义廉耻,斩杀来使这种事情除了有些丢脸,后续也就那样。
“太师,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朱佶又趁此机会催促了一句,希望能帮助也先坚定决心。
“沈忆宸身处蒙古大军营地,他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了。这件事情我还需要仔细考量一番,你先返回京师避免引人怀疑。”
也先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他打算再看看战局走向如何,毕竟沈忆宸在自己手中,不着急。
“太师……”
也先不急,朱佶可着急无比,就在他打算继续劝说的时候,对方却摆了摆手制止道:“无需多言,我自有打算。”
“是,太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朱佶只能恨恨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也先没有在意朱佶的态度,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沈忆宸的营帐方向,心中考量着诛杀沈忆宸的利弊得失。
毕竟他曾经远远高估了大明皇帝的价值,妄想以此为契机敲开九边的防线,现在一个有潜力的明国状元,又真的能改变大势吗?
如果不能,那斩杀沈忆宸的后果,将导致未来再无跟明国和议的可能。蒙古儿郎们为了在漠北活下去,只能永无止境的袭击边境掠夺,双方陷入不死不休的境界。
这个过程中,不知道会有多少长生天的子孙,战死在明国的边疆。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也先身为瓦刺部首领,承担着百万部族子民的重任,他同样不敢随意的走错一步。
晨曦的曙光照射在阜成门的城墙上,映入眼帘的是遍地尸骸,有蒙古士卒的,也有大明守军的。
孟大跟李达两人坐靠在台阶上喘着粗气,两人身上战甲都有着多处损坏,染上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鲜血。
“他娘的,鞑虏好像比塞外更强了。”
孟大呲牙利嘴的说了一句,昨晚上如果不是李达率军增援,可能阜成门就真的守不住了。一万弟兄短短两个时辰的鏖战,便已经损伤大半,对方战斗力着实有些惊人。
“那又如何,我们同样更强了。”
李达咬牙回了一句,其实他心中清楚鞑虏变强的原因,只不过输人不输阵,更何况现在还没有输人,怎么愿意承认敌军的强大?
“没错,我们同样更强了!”
孟大附和了一句,然后有些感慨道:“如果沈侍郎在此的话,恐怕鞑虏就没那么容易攻上城墙了。”
昨晚这场夜战,并不是孟大等守城军士玩忽职守,相反他们是眼睁睁看着蒙古人攀爬城墙,却没有足够的守城器械打回去。
要是沈忆宸领军,定然会做好十足的准备,并且还亲临战场鼓舞士气。
“何止是没那么容易攻上城墙,大哥要是在鞑虏们连跑都跑不掉!”
李达万分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占据着京师这种坚城优势防守,结果还是跟攻城的鞑虏们打了个两败俱伤,属实是有些接受不了。
想起登上城墙时候,台阶转角处顾兴祖那副怕死的模样,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就在李达跟孟大两人对话的时候,一身甲胄鲜亮无比的顾兴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脸色无比阴沉的喝道:“尔等还有闲心在这里说风凉话,要是昨夜阜成门失守,本侯定要拿你们问罪!”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训斥,回头一看是阜成门守将顾兴祖,李达本来就是满腔怒火,这下直接就被点燃了。
“还有脸说城门失守问罪,昨夜吾等血战鞑虏的时候,镇远侯你又在哪里,躲在角落处瑟瑟发抖吗?”
“放肆!”
顾兴祖怒喝一声,他万万没想到李达敢这么嚣张,这下脸上是真有点挂不住了。
“不敬上官,该当何罪,别以为你爹是左军都督同知李达,就能在本侯面前保下你!”
同为官二代,顾兴祖以己度人,认为李达是仗着他爹的身份才敢顶撞自己。
可他不知道是,李达入伍后从未打过他爹的名义,反倒是沈忆宸的安排下任职边军。本来这些年行伍磨砺,他已经磨平了许多锋芒棱角,今日是看着自己麾下袍泽弟兄伤亡,才会如此愤怒。
就在李达准备继续硬顶的时候,孟大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制止。
战场很多时候不分对错,顾兴祖身为侯爵上官,就拥有着处置下官的权力。继续顶撞下去,吃亏的只可能是李达自己,朝廷不可能容忍挑战尊卑的将领出现。
被孟大这么拉了一把,李达头脑冷静了不少,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压制怒火,把头偏向一边不再多言。
可顾兴祖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被李达给当众揭开昨夜怕死的老底,他没打算就这么轻轻放过,必须得抓住这个时机立威,否则以后这群兵还怎么带?
“来人,把李达给我拿下,稍后军法处置!”
顾兴祖身旁亲兵,听到这道谕令后,二话不说就朝着李达冲了过去。
见到这副架势,城墙上经历过血战的士卒们,下意识都朝着李达方向涌了过去。上官这职位,只有让底下的人心腹,才能拥有上官的威严跟权势。
战前你住在后方玩忽职守,战时你躲在一旁贪生怕死,战后你又站出来逞威风。
这样的上官,谁能服?
相反李达率领援军,从西直门一路奔袭十来里,与阜成门的将士们血战一夜,这才是生死与共的将军!
“谁敢动我老大,老子今天就要他血溅当场!”
白胖子张祺拔刀向前,这些年经历过战场洗礼,身上早就充斥着狠厉气息,只是寻常在沈忆宸面前没表现出来而已。
“你们也配拿下我老大,看看谁敢向前一步!”
吴荣等人同样横刀站在前面对峙,脸上充斥着乖张气息。
自己等人一路从辽东跟鞑虏血战到京师,岂能眼睁睁看着应天府的同窗兄弟,以不敬上官的罪名逮捕,更别论是被这种废物上官问罪!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看着围过来的士卒越来越多,纷纷用着还未褪去杀意的眼神望着自己,顾兴祖内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恐慌,色厉内荏的质问了一句。
“侯爷,众怒难犯,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达此刻开口回应了一句,他不想把维护自己的兄弟给卷入进来,只能用这种退让中带着一丝威胁的话语,让顾兴祖明白继续下去后果会很严重。
只是顾兴祖堂堂大明侯爵,京师卫戍副总兵,到了这种时候怎么能被一名小小的辽东参将给吓住,哪怕他爹是从一品的都督同知。
“怎么,莫非你还打算以下犯上不成?”
“不敢,但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侯爷可考虑好该如何跟大司马以及我大哥沈侍郎交代吗?”
顾兴祖没有把李达他爹放在眼中,但对于谦跟沈忆宸这两人,却不得不重视。
原因在于这两个都是出名的狠人,可不在乎你什么大臣勋戚身份。特别是沈忆宸此子,无召领军赴京,还有违逆太后的事情都敢做。
现在更是获得从龙之功红极一时,得罪他确实会很麻烦。
就在顾兴祖犹豫之时,一道厚重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敌军这才刚刚退去,尔等就打算引发内乱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于谦!
现在晨曦已出,能看清楚蒙古大军的动向,不用担心对方有什么声东击西的后手,于是他也来到了阜成门视察军情,结果没想到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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