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后期当言官清流被“大礼议”打断了嵴梁,沦为朝中党争的口舌后,整个王朝就不可避免的走了下坡路。
可是面对文官清流的愤慨跟抗议,站在为首位置的吏部尚书王直跟礼部尚书胡濙,就跟没有听到一般,宛如静立的凋塑不闻不动。
皇帝“先斩后奏”连发两道圣旨,再加上诸多阁部大臣出列表态,已经流露出志在必得的决心。王直本就是软弱之人,他为官最多就是做到顺势而为,绝不会做逆水行舟之事。
至于胡濙能成为六朝元老,如今还稳稳的站在文官最前列的位置,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他早就习惯于明哲保身。
明朝文武官员中许多能做到“文死谏,武死战”,却不包含他俩。
望着殿内高官或支持或沉默的景象,朱祁玉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三年时间扭转了自己在朝堂上毫无根基的劣况,终于品尝到了那种专属于皇帝唯吾独尊的权势感。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朝堂重臣无人反对?
这种诡异的场面发生,已经完全突破了中低层官员的理解范畴,原来叫嚣沸沸扬扬的礼法道统,在权势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就在众人以为易储尘埃落定的时候,站在殿外长廊的兵部观政进士杨集,突然高呼了一句:“大司马,易储之说,以迎合上意。”
“公等国家柱石,难道沦为阿谀媚上之辈否?”
杨集满脸悲愤的望着于谦的背影,在易储风言流传出来的时候,他就上书过一封给兵部尚书于谦,希望对方站在家国天下跟礼法道统的角度去反对。
结果这封上书宛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等到于谦的回应。
如今皇帝易储挑战礼法,满朝公卿却无一人胆敢站出来反对。于谦大公无私的品性,曾经是杨集在官场上的“白月光”,立誓要成为此等国士,于是在科举过后申请到兵部成为观政进士。
但于谦的沉默以对,让杨集心中的理想跟目标湮灭了,原来在权势富贵面前,于谦与常人无异!
听到这一生悲愤呐喊,沉忆辰回头看向了殿外那张陌生的脸庞,对方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说实话,沉忆辰非常能理解这名年轻官员的心情,某种意义上来说,于谦对于自己同样是人生道路的一束光。沉忆辰可以自己圆滑、妥协、堕落,却永远不想看到于谦放弃心中的正义,哪怕很多时候利益与沉忆辰的目标并不一致。
….人人都不愿意自己成为于谦,可人人都希望存在着这么一个宁折不弯的于谦!
如果于谦变了,就意味着心中的理想跟正义崩塌了,出现这种崩溃痛苦的神情就不足为奇。
“放肆,咆孝朝堂,该当何罪!”
面对杨集的哭喊,都御使王文当即站出来呵斥了一句,他身为监察部门的老大,有着掌管朝堂纪律的权限。加之现在易储已经尘埃落定,不可能再出现什么强大的反对势力,当然得锦上添花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
“无罪!”
几乎就是在王文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掷地有声的浑厚声音从文官前排传了出来,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于谦!
见到这一幕的出现,满朝文武纷纷把目光集中到了于谦身上,相比较旁人的惊诧,沉忆辰更多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不希望在这种已成定局的事情,于谦依然挺身而出去坚持自己心中的准则。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沉忆辰又默默期待着于谦不会选择明则保身。
毕竟满朝文武中精致利己者太多,刚正不阿的于谦只有一个!
“陛下,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
“早在陛下即位之初,就已经与太后跟百官立下誓言,立太上皇长子朱见深为储君,百年之后传位于他。如今太子无过被废,陛下是否忘记了当初的誓言?”
于谦此言一出,简直如同在奉天殿内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要知道他是最早拥立景泰帝的从龙功臣,理论上双方是属于同一个利益集团。
加之现在太上皇已经宾天,不存在未来帝系转移到可能性,于谦重提当年皇帝立下的誓言,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反对易储说出这番话,于谦已经相当于得罪了皇帝,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时,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大义凛然的说道:“易储之事,满朝阁部臣大都憷于利害,无敢异词。相反揣摩上意者,一时升职者甚众。”
“以至于出现了满朝皆太保,一部两尚书的奇景,如此风气盛行下去,岂是家国天下之幸?”
此时的于谦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其实相比较易储,他更关心在乎朝中这股极力讨好上意的谄媚风气。
这几年景泰帝朱祁玉为了争夺朝堂的话语权,只要同意易储站在他那边的,纷纷给加官晋爵。要知道明英宗正统朝时期,三少、三孤、三师等等头衔珍贵异常,连内阁首辅都只能位列二品,没有办法靠着加衔踏入官居一品的行列。
结果朱祁玉三年下来把一品加衔,像不要钱似的分派下去,现在阁部大臣谁头上没个三少、三孤的头衔,简直不好意思出门打招呼。
如果说加衔泛滥,还在能接受范围之内,那么官职的滥发,就已经实质性的影响到了朝堂中枢的运转,互相拖后腿导致行政效率低下。
于谦知道自己在易储之事上的沉默,已经导致跟皇帝离心离德,但如果就此改变或者继续视若无睹,那于谦也不可能成为国士无双。
时至今日,他终于说出来了皇帝为易储导致的乱像,哪怕因此丢官问罪在所不惜。身为官员就得有为国为民的觉悟,身为文人就得有不屈的风骨跟气节。
阿谀媚上风气一旦盛行,国将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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