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17日。
华国,
徽州省。
庐州市。
国际金融中心大厦。
离地面近300米的大厦顶层天台,此时的外沿围栏上,一名30多岁的男子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左手虚按着围栏,食指不时的敲击着台面。
他右手夹着烟,烟气枭枭而上,阵阵清风吹过,烟灰和着烟气向着四周挥散。
稍远一点的地方,警察、保安,包括一些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的,甚至还有扛着摄像机,捧着手机拍照的。好几十人,有看热闹被阻拦依然兴致勃勃的,更多的是安慰和劝解的,偶尔也夹杂着呼喝和几声叫骂。
投鼠忌器,或者是谁都不敢轻易出头怕担上责任。总之,人群只是不停的喊话,没人敢轻易靠近。
身周种种,天台边的男人毫不顾忌,全都充耳不闻。
活了几十年,也规矩了几十年,按部就班,不能冒险也不敢冒险,更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但都到了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就只想能释放着,彻底放飞一次自我,所有的压抑就让它在今天终结吧。
就是动静似乎太大了,有些对不住这些人了!
也许是坐的有点久,身体有点不舒服的他稍稍挪了下屁股,眼神不经意的看了看天台上的人群。接着,他身形微微前倾,低头看了看楼下。
真高,下面的人也挺多,还有从这里看去犹如小豆腐块一般的缓冲气垫。数百或是上千的人吧,这么高看下去,只是一个个攒动的小黑点。
“呵呵~”
他的喉咙里,无意识的哼哼了几声。
收回了目光,他抬起了头,微眯眼睛,四周的躁动对他似乎毫无影响。此刻他的,悠闲的就像在自家的阳台。
偶尔的他还挥挥手,似乎是在警告远处的人,不要轻易的靠近。
护栏上的他,脑海里一幕幕的画面闪过,很多他以为已经被遗忘的记忆也不时的冒了出来,格外的清晰,让他一阵阵的悸动。
少时家贫,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至于原因,小时候他不知道,大了以后,他也从来没想要去弄懂过。
总之,母亲离开后杳无音信,父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
一辈子也没多大成就的父亲,用沉重的体力劳动换来微薄的收入,全力供着他生活、上学。就算这样也尚有不及。
虽然父亲一直给他释放着积极和乐观,可穷人家的孩子,很难不懂事。从很小起他就在心里暗自决定,要好好学习,要用学习来改变家庭的命运,为父亲,也为他自己!
他的成绩一直不错,一路顺风顺水,最终也考上了大学。但很不幸,在他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父亲就因为久病不治、积劳成疾而去世。
父亲的离去的噩耗传来,给他的打击很大,让他一时间觉得,生活仿佛都少了些意义。只是,从小父亲给他的言传身教,促使着他踏实的过下去。
勉强自己收拾了心情,终于完成了大学学业,可面对人生的当口,他又迷茫了。
他是80后,如今的社会中,很多80后已经成为了社会的中流砥柱。包括他也勉强算是,但无法改变他们是最纠结一代的事实。
他和很多80后一样,没有出生在义务教育政策初始即能享受到福利的城市,各种教育资源不丰,各种学杂费,各种升学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淘汰了无数的孩子。
你能想象,只是小学,一个成年人努力工作一月的工资,不吃不喝也交不起一期学费?
你能想象,一个小升初考试,超过一半的十二、三岁孩子要回家步入社会?
你又能想象,全县近万的初中生,去挤那不到2000人名额的高中学堂?
背负着经济上的、学业上的压力,等好不容易从千万学生大军中挤出来,考上了大学。原本大中专毕业生包分配的时代也静静的成为了历史。
自找门路,自谋发展,他也没怨天尤人,努力终也算有得。
可,随着时代的变迁,在物质形态不断进步、变幻之后,房、车、钱,职业、地位,各种更为现实的东西萦绕在他们身周,压的无数人透不过气。
他不是庐州本地人,大学在庐州上完后,毕业后也留在了庐州。
在辗转了多份工作后,终于在一家实业公司站稳了脚跟。如今大学毕业已经10多年过去,他用自己的生活方式扎在了徽州的这一座省会城市当中。
生活虽不算多富足,但也算满足。
可就在两年前,公司一次例行体检,他被查出了点毛病。
用力的摇了摇头,他仿佛要把一切不好的记忆全都驱散。
“张鹤……”
一声带着焦急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有回头,他也知道谁来了。
声音太熟了,一个看来不太靠谱,但其实很靠谱,且待人真诚的东北哥们。
这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10多年还能玩到一块的寥寥几人之一。或者说,真诚的不以物质为转移的唯一一个。
缓缓的侧转了半个身子,他的目光看向了这位好哥们儿。深蓝色的制式西装,戴着个黑框眼镜,宽厚朴实的一张脸,一脸紧张、愤怒、焦急的站在不远处。
毕业后,没有因为他曾经窘迫爱答不理,日子好了些以后,也没有因为境遇的变化而使关系有丝毫变质。
到他检查出问题后,也一直在用着自己的方式,鼓励着他,人力、物力,多有照拂。让他始终不要放弃对生的希望,可谓全心、全力。
“你来了!”
“张鹤,你搞什么!?啊!?”
“你不该来!”
“你特么的是不是还要我回你一句,我还是来了?艹,你书看多了……我特么没心情陪你玩梗!别闹了好不?”
“呵呵,宇哥,我没闹呢!”
张鹤微微笑了笑,缓缓道:“宇哥,既然来了,就陪我聊会呗?!我刚就在想啊,我真不想打扰别人,但已成事实,不打扰估摸着不成的。老警们应该会找人来找我说道,能把谁找来呢?我在脑子里溜了个遍,发现好像也只能是你了!”
“其实我挺不想面对你的,可想到你可能会来,还是忍不住想最后再见见你。10多年了啊,可不容易呢!”
“你特么的先下来,要聊啥你不会自个儿去找我,你闹个嘛?现在,咱们就找个地方慢慢聊,今天我不上班了,我特么陪你聊一天!”
宇哥脸上的愤怒依旧,大声的劝着。
“别说上班,说上班我就要说说你,我说宇哥,这么多年了,你那公司什么情况还没看清楚?工资就那样,上升渠道就那样。还老是晚上加班,礼拜天也加班,几个月都见不着几个休息日的,你又不是出去不能混?
你家的环境和我可不一样,照理没有我这种图安稳的心思才对啊……”
“嘿,停,别靠我太近,宇哥,咱们认识这么久,太熟了,我现在嫌弃你了,咱们稍微离远点……”
看着试图慢慢靠近自己的宇哥,张鹤说话拦住了他。
宇哥努力的平复了心情,脸色复杂,终究没敢再上前。
“聊什么?特么有病吧?!站在天台呼呼的吹着凉风,楼下面围了好几百,这旁边还有好几十,你是嫌场面不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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