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后走了,朱佑樘便不那么柔和了,他朝着下面二人沉声道,主要是对周家父子二人。
周寿和周瑛也不知是听出还是未听出,不过,皇帝发话赶人,他们也只能赶忙准备告退。但退之前,他们还是盯着张鹤龄,他们可不相信张鹤龄的所谓信,赶紧把事落实才是。
张鹤龄笑了笑,也不在意,就准备向皇帝告退,他也怕夜长梦多呢。
“寿宁侯且留下,朕有事要与你说!”
“是,陛下!”
张鹤龄一听,赶忙躬身应是。
不过,看着周家二人,张鹤龄还是请示道:“陛下,臣已和庆云候家说定的事,宜尽快理清,否则显得臣无甚诚意。您看,可否派个人替臣把包袱送到宫外,交待臣家里人一声,让他们带着田契回去交给臣的管家,也好和庆云候家把此事了结了。”
朱佑樘越看越觉得有问题,但他不会问,更不会点出。他只是微微颔首,吩咐道:“陈准,还是你跑一趟。若是寿宁侯家的那些下人记不真切,你可再去寿宁侯府,当面去告之他府里管家。”
“奴婢遵旨!”
陈准上前接过了张鹤龄的包袱,心里着实古怪。
这寿宁侯来的时候特意要带的包袱,是有备而来呢。
他刚一直站在御阶之下眼观鼻鼻观心,看了一场不知道该说精彩还是奇怪的戏。直到田契上场,他的脑子里就琢磨着此事前后了。说不得他回头还要打听打听。
这事有意思,这个寿宁侯也有意思。
“庆云候,周世子,走吧!”
“哈哈,劳烦陈公公了!”
看着笑呵呵离去的周家父子,朱佑樘暗自摇了摇头。
张皇后此时也待离开,面朝朱佑樘轻声道:“陛下,既事已了,那臣妾也回宫了。若是陛下召对寿宁侯结束,可否使他来坤宁宫一趟,大弟病愈以后,臣妾还未曾见过,臣妾想和大弟说说话!”
“皇后不用急着回宫!”
朱佑樘微笑着压压手,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说话轻声细语,温柔至极。
“朕留寿宁侯也不是要说甚公事,皇后在此处无妨,就当朕和皇后娘家人聊聊家常。”
“都退下吧!”
朱佑樘再次命令,挥退了殿内的内侍宫女。
整个乾清宫后殿,只剩下了皇帝和张家姐弟二人。
“自己搬了坐吧!”
闲人都下去了,朱佑樘仿佛彻底放松了,他挥挥手,朝张鹤龄指了指御座下面角落的一张矮凳。
无外人在场,朱佑樘表现的十分随和。
“臣不敢,臣站着即可!”
朱佑樘谑笑道:“呵呵,往日倒不见你有这般拘谨,朕这宫里,除了御座龙床,还有哪处你没坐过的。”
张鹤龄惭愧道:“臣往日懵懂,犯了许多错处,那日昏迷再醒来之时,臣多有思量,已幡然醒悟,决心痛改前非!”
“哈哈,你这句话倒像是真的!”
“臣的话,自是真心!”
张鹤龄依然恭敬言道。不过他恭敬归恭敬,但可不是拘谨,此刻的他其实很放松。他更多的是把朱佑樘当成了家里一个值得他去尊敬的长辈。
对于朱佑樘,别人如何说,或是史书怎么说都不重要,于他张鹤龄而言,朱佑樘是大明皇帝,但更是他的姐夫,一个很照顾小舅子的姐夫。
他愿意在不影响根本的情况下,显真诚,说真话。再者,他从不怀疑,一位当了十几年皇帝且天天面对满朝文武大臣的人,会锻炼不出点察人识人的本事。
朱佑樘确实感受到了些真诚,他笑了笑,有些感慨道:“你啊,如今倒却是长进了。去搬了坐吧,朕亲口准你的。”
“谢陛下!”
张鹤龄也不迟疑,谢了一声后从角落搬过了凳子,跟着坐了下来。
“皇后,你这大弟,总算是有些模样了!”
张皇后美目一扫,接着满带柔情的看着朱佑樘,轻声道:“陛下,还不是您多爱护!”
“要说爱护,确实算的上!”
朱佑樘点点头,再次看向张鹤龄戏谑道:“否则,你这弟弟,又怎敢借着朕的面来糊弄呢。”
“哎呀,陛下,妾身的弟弟怎敢糊弄您啊!”
“皇后,你也不用给他解释,此事的糊弄朕倒是不生气,朕护了他这么久,也不差借他一个面子,就是怕日后太皇太后怪罪喽!”
“啊!”张皇后一惊,脑子里努力回想今日的事,依然未曾觉得有何不妥,反而他弟弟是吃了亏的。她不由问道:“陛下,臣妾的弟弟似乎未有……”
“哈哈,皇后,你啊,就别为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伤脑筋了。”
张皇后眸子一瞥朱佑樘,嗔怪道:“陛下,您是说妾身笨的很,是吧?”
朱佑樘很识趣,笑着就夸:“不是不是,朕的皇后冰雪聪明,苏张亦不及也呢!”
“陛下……”
好大一口狗粮,是这个词没错吧。
张鹤龄心里暗自吐槽,还好,他不嫉妒,他家里也有夫人在等着呢。
未几,朱佑樘终于和皇后互动结束,他心里满意了,这才和张鹤龄说起了话。
“寿宁……唉,私下里,朕就唤你长孺吧。当年国丈临终为你取了这个字,朕知道,是愿你忠直,愿你能辅政于国,堪当大任。可……”
朱佑樘多有感慨。
张鹤龄道:“陛下,臣这个字自取了以后,尚未有几人唤过。如今蒙陛下亲口唤之,臣这两字,倒也荣幸了许多,也值了!”
“你这心性倒确是长进不少!也是,亦是该长进了!”
朱佑樘笑道:“说说吧,是从何时起便打算借着朕的面子呢?”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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