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为锦衣卫着想,送走张鹤龄,那他也赚。因为,张鹤龄是陛下指来的,是陛下的内弟,刚刚到任没多久便被挤走,陛下会有何想法?
锦衣卫确实要团结一体,但若是团结到给陛下都留下排外的印象,那可就不好了。
牟斌用自身的理解给周兴这一举分析了一遍,他只能感慨,周兴,这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可是啊,还是那句话,有时,人不能太聪明,也别有太多的想法,是真不好!
“也不知乾清宫里现在如何了,督帅,您怎不去看一看。有消息传来,今日那张鹤龄从北衙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兵马司。然后,兵马司内他又来了一场全武行!”
李成笑着,戏谑道。
牟斌奇道:“嗯?兵马司那些人也敢和寿宁伯放对?”
“那不是,兵马司的人草包,老实的很,弄了几百人欢迎,跪的踏实着呢。”
李成摇摇头,回道:“是御史吴尚,进了兵马司后被打了,后来还被关了起来。他趁不注意逃了出来,再后来就拉着左都御史戴珊去告状了!这会儿应该是在御前,张鹤龄已是进了宫!”
牟斌摇摇头,也不知说什么好,真就出人预料,第一天上任,打了两架,一次比一次严重。连御史都打。
“不去了,闹不出大事,即便罚了,还能怎样?总不会第一天入职就拿了职位,那朝廷的任命也太儿戏了!”
牟斌摇摇头,不想那些处罚的事。不过,张鹤龄再次向他证明了一些。
他虽不知具体是有什么冲突造成张鹤龄打御史,但绝对事出有因,他和张鹤龄的一番对话,凭他的感觉,张鹤龄绝不是冲动的人。
因而,他打人的一举,在他心中便有了另外的解释。公平,就是公平,在张鹤龄的眼里,没有军、政、文、武甚至庶务之别,错了要罚,罪了要打,大罪要杀,一视同仁。
这和他的理想不符,也和他所想要改变的锦衣卫不符,至少现阶段积累世人口碑中的锦衣卫不符。
还是要稍微用一用手段了,即便简单粗暴些,也要有些,当是给他一个警告吧。
下定决心,牟斌吩咐道:“李成,本月已至月末,下一季的各千户所安排要重新理一理。嗯,年底将近,最后一批漕运物资将陆续起运进京。即便砖木瓦土之类,进京的量亦会增大,东城将会有个市易较为繁华的时期。
因而,下一季,东城的职分银子加……五成,此项作为磨勘列项,重点记录!”
“只是东城加?”
“只是东城!”
李成干脆的应命,古怪的笑了笑,道:“督帅放心,职分会准时下发,且卑职会让人细细的给他们解释,为什么会加!”
“你看着办吧!每一城情状不一,自不会一致相同,希望弟兄们能明白本督!”
“自会明白,督帅且放心,卑职这就去办,正好今日张鹤龄只让驴市那个张海去了各百户所传消息……”
牟斌挥了挥手,打断道:“不用向本督汇报,你办即是。去吧,顺便收一收乾清宫的消息,回头报我!”
“是,卑职告退!”
李成走了,官廨中,牟斌又恢复了儒雅模样。
……
皇宫,乾清宫。
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周兴进了殿中。
他身着赭色飞鱼服,身形魁梧、面色严肃,一步一步,标准、严谨,几乎无有差别,一丝不苟。让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一条规矩的军中好汉。
他端正的行至御前,躬身下拜参礼。
周兴的行止、姿容,朱佑樘满意,但一想到他报来的事,他又不满意了。
不过,此时他可不会带太多的情绪,只淡淡道:“周兴,你禀报之事,可确实?”
周兴恭敬回道:“回禀陛下,确实!”
朱佑樘再问:“那作为指挥佥事、南镇抚司镇抚使,你觉得,该当如何处置?!”
“陛下,末将非是要言处置之事,只是向陛下奏明。锦衣卫掌管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京中大小事务自该向陛下禀报。且此事涉及锦衣卫内事,末将为南镇抚司镇抚使,职责之内,更该当向陛下陈报,否则,便是末将失职!”
朱佑樘心中无语,不由看了看随周兴一并进殿的范亨。
范亨心里暗骂,兔崽子,原来借着张鹤龄和牟斌的事,到陛下这里刷存在感来了。弄的他还傻愣愣的以为可以在锦衣卫里再插一手,结果被个粗坯当了筏子。
被陛下直视,范亨脑子一转,赶忙回道:“皇爷,锦衣卫内部的事东厂不好查探,因而,周佥事来报时,奴婢只能按周佥事的禀报来奏与皇爷。”
朱佑樘突然觉得,他以前挺看好的东厂提督,原来也不聪明啊,这样能玩的转情报机构吧?越是想的多了,越是发现身边人一个个的让他不满意。
朱佑樘的心中不由发堵。
还好!
他不由看向殿中的张鹤龄,还好,这个大舅子,还算有些惊喜。
朱佑樘稍一思忖,道:“既是已到此处,周兴,那便顺便说一说吧,寿宁伯已至,让他听听,反省下自己的错,省的以后再犯了锦衣卫的军纪!正好,几位重臣也在,亦可评判一下。”
“遵旨!”
周兴再次恭敬一礼,奏道:“陛下,各位大臣,事情其实简单,便是今日寿宁伯去北镇抚司报备上任,结果出了些岔子。寿宁伯在镇抚使前院和指挥同知李成起了争执,斗了一场,其间还有十几个校尉、力士参与,且有人拔了刀。后来,此事结束,寿宁伯和牟指挥使说了什么,末将不知,但牟指挥使未曾抚平争端的影响,使得锦衣卫上下猜测纷纷,锦衣卫内部已稍有乱象,因而,末将才赶忙向陛下禀报!”
无语,无语,全是无语。
几名大臣,现如今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这两个字,这叫什么事?这个周兴,让他们不好解释了。
这怎一个个的这么云里雾里的玩起了花活,让这些自诩会玩的大臣们,有些不敢直视“粗鄙”这两个字了。
但你周兴玩吧,陛下若是让你们玩,随意。
若是牟斌来,或许他们会帮衬,而你周兴,现在把他们两人一起玩,我们便不参与了。
朱佑樘发话了,他淡淡道:“若是按锦衣卫镇抚司的规矩,此事该如何处置。”
周兴回道:“陛下,因无人流血损伤,可罚俸、警告、记案,再犯,罚加一等,再犯,开革叙罪!”
“那便按此执行吧!”
“遵旨!”
张鹤龄快笑了,可他笑不出来,原以为,他日后在锦衣卫迟早会和牟斌有一场理念之争,因为影响和体量,他也决定了,先把锦衣卫放放,不要过早冲突。可没想到,他不动,锦衣卫内却还有个不甘寂寞的。
他是算准了我会迎合,一起对付牟斌,或是算准了可以激起陛下对锦衣卫现下领导的不满?
想多了吧,张鹤龄暗自摇头,朝朱佑樘奏道:“陛下,周佥事这个镇抚使干的不大好。情报做的很不好,且……臣不敢大胆猜测。锦衣卫掌巡查缉捕,必须要做到细致、精准,且及时。
臣请陛下,革除周佥事,指挥佥事、镇抚使一职,并下狱详加审查。”
周兴眼睛一眯,瞳孔微缩,十分意外的看向了张鹤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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