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1 / 2)

乾清宫内,君臣近十人相对,却是安静异常。

皇帝发话之后便和诸位大臣等着宁晋伯进殿面君。

原本是召对议事,因着张鹤龄告状弹劾,好似又偏了方向,直让这些朝廷重臣们,心中不愉。

稍顷,窸窣的脚步从殿外传来,众人皆是将目光看向了殿门之处。

只见,体态已有些发福,一身赐服官袍的宁晋伯刘岳进的殿来。

刘岳甫一进殿,打眼一看之下,顿时心中一颤,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被如今这带着不快也如同审视一般的目光看的心中越加发毛。

他脑子里顿时胡思乱想起来,暗忖那张家小儿不知是如何奏报的,可别真让皇帝陛下先入为主了啊。

“宁晋伯,赶紧的啊,陛下等着呢,怎可失了礼仪。”

一声突兀的催促,使得刘岳全身都如同针刺一般难受。

这个外戚小儿,这是在架火呢。

你何敢当着陛下和朝臣的面,直接出声挑拨。

对,就是挑拨,不就是心绪起伏,脚步稍有些迟滞嘛,怎就是失了礼仪?

刘岳此人,本就不是心性坚韧之辈,被张鹤龄出言架火之后,整个人更显得唯唯诺诺了。

张鹤龄忍不住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轻,可在安静的乾清宫内,却让人听的分外清明。

三位内阁阁老和兵部尚书倒也还好,只是若有深意的看了看张鹤龄,他们也没有作出反应。

可此情此景,让本就同为勋贵且有亲近关系的丰城侯分外不舒服。

且,他对刘岳也不爽了,往日在本侯跟前,咋咋呼呼的,可上了台面,却如此模样。

真就够丢人的,堂堂亲爵将领,怎如弱鸡一般,气势、风度全无,这让陛下如何看,还不真应了那些朝臣们所言,勋贵烂透了。

还有你张鹤龄,何敢如此针对宁晋伯,可知宁晋伯是正经的功勋之后,世袭亲爵?

丰城侯越想越是憋闷,可他不能训斥刘岳,否则岂不应了张鹤龄的话,于是,他只能把火往张鹤龄身上倾泻。

他忍不住训斥张鹤龄道:“寿宁伯,乾清宫是内宫正殿,陛下当面,更是有秩序和威严之地,你怎敢随意出声,如此狂悖……”

“好了,丰城侯……”

张鹤龄瞥了瞥眼,如果赶苍蝇一般的摆摆手,无论怎么看,都看的出那丝不屑。

刚刚那声轻叹,真不是他刻意为之,他是真的从心底里感觉一阵失望。

堂堂领兵万人的伯爵将领,这般的无有气势威严,心态素质更是极差,怎不叫人失望。

还有这丰城侯,屡屡出言维护,勋贵间只看人,不顾事的态度,更加让人失望。

“丰城侯,陛下等着呢,若是有何事要和本伯掰扯,等陛下召对之后再言吧。本伯却是有些唐突了,不该于此时出言,稍候自会向陛下请罪,毕竟咱只是个粗鄙无术的外戚。可你堂堂侯爵,后军都督,怎也会如本伯一般不堪?”

“你……”

丰城侯伸着手指,须发皆张。

真就不要脸了,可你不要脸为何要捎带上我,丰城侯很气,他脚步一动,俨然一副要上去和张鹤龄干架的架势。

“够了,莫要再放肆,成何体统!”

一直默不出声,一副淡然的徐永宁突然喝停了李昱。

徐永宁的一声喝,使得丰城侯的脸色又是一黑,可定国公的牌子在那,又是在御前,他也不敢和徐永宁争辩,只能勉强按捺了自己。

小风波暂停,刘岳也在李昱和张鹤龄两人说话之时,来到了御阶之下。

他勉强定了定心,恭敬拜下:“臣宁晋伯、左掖营坐营管操刘岳,参见陛下!”

时间又仿佛如静止了一般,刘岳躬身拜下觐见,可左等右等,未等到陛下应声,他也不敢起身,心中更加嘀咕起来。

朱佑樘面色平静,淡淡的看着殿中拜下的刘岳,此种淡淡,更应该说是冷淡。

说实话,他心中也是失望。

堂堂的伯爵,带兵将领,从进殿到拜下,整个都让他失望。

他不是不认识刘岳,虽平日上朝人多,他极少关注会关注具体哪个朝臣,但私下在乾清宫,只是两三月前,这些京营将领,他都有过召见。

比起几月前的,如今的刘岳明显壮了一圈,这福态的样子,哪还有半点领军将领的样子。

且唯唯诺诺,进殿都战战兢兢,人家一句话,直接让他破防,这位气度和心态……

难道是朕这个皇帝的威严太甚?他可不觉得,自己的威严能到让这些世袭罔替的亲爵将领一见就发颤的程度。

若他真有这般大的威严,如今的军事,也不会这般了。

归根结底,这些勋贵大多不堪啊。

“平身吧!”

良久,朱佑樘终于淡淡一声。

“臣谢陛下!”

刘岳舒了一口气,谢恩后缓缓起身,他也不敢抬头,似乎要等着陛下吩咐。

主动请见,又不奏来,等着朕呢?

朱佑樘越加不满,暗自摇头,缓缓道:“宁晋伯,你不好好在营中操练兵马,进宫请见朕是为何事?”

刘岳依然低着头,恭敬道:“启禀陛下,臣弹劾寿宁伯张鹤龄肆意妄为,指使兵马司兵丁袭扰军队,臣所属左掖营兵丁多有受伤,臣恳请陛下,为臣做主……”

众位大臣暗自古怪,一前一后,真就互相弹劾了,可比起张鹤龄似乎有礼有节也别有意味的弹劾一奏,你刘岳弹劾的段位差太多了。

就只知道做主、论罪,怎就没具体的细节条理呢?

朱佑樘心底也是嘀咕,他又问道:“具体如何,细细道来!”

“启禀陛下,今日臣派兵丁执行巡查公务之时,在东城……”

叙说根源经过,刘岳说话突然顺溜了许多,更让人心中古怪了。

这解说的话,像是排演好的一般啊,和张鹤龄所奏倒也大致不差,可不少地方都避重就轻甚至混淆着来的。

谁真谁假,他们倒是没亲眼所见,但凭他们几十载的朝堂经验,只一听便能听出,刘岳此人所言更像是卖弄机巧。

“陛下,事情经过便是如此,臣恳请陛下为臣做主!”

朱佑樘耐着性子听完了刘岳的奏劾,心里已是给刘岳划了一个叉。

当朕对东城之事毫不知情呢?保护商户、百姓利益不受侵害?这是你左掖营能办的,会办的?

作为皇帝,他其实不在意朝臣们为些利益争端,可他不能容忍,睁着眼糊弄他。

他都想当场唤人将刘岳叉出去了。不过,顾及到勋贵的颜面,他终究按捺下来,轻声“嗯”了一声。

还是让张鹤龄和他折腾吧,念罢,朱佑樘看向张鹤龄道:“寿宁伯,你此前弹劾宁晋伯,如今宁晋伯也弹劾你,今日此事,你有何话可说?”

张鹤龄抱拳恭声道:“启禀陛下,宁晋伯所奏事实与否,自可派人查证,发生在东城大庭广众之事,也容不得假,一查之下,自会分明。

臣依然是弹劾宁晋伯,以军队侵扰民事,滋扰商户、百姓,致使东城混乱不堪,商家、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若不严惩,恐将人人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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