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宁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开国系、靖难系以及边将功臣系,只听名字,你大概也知道了吧?虽不是每家皆是如此,但大致是按此走的圈子。不过,你要说一个整体,也不算错,毕竟你在圈外,能看的只会是一个整体。面对涉及整个圈子利益纷争的事,勋贵武臣自然一致对外。
小子,大概是头些年你想进来的有过感受,所以才以为是整体吧?其实你若是仔细想便明白了,老夫方才所言,涉及到整个圈子的利益纷争时,便是一个整体。可若非是圈外呢?
比如你张家,还有李家,周家,也包括孙家,你们这些外戚爵位之家,莫看是挂着勋戚的名头,可真真的只能算圈外。
故此,你们这些人家若是要进这个圈子,那便是涉及了所有勋贵之家的利益。
其实早几朝时,并不曾有这种对外整体的情况,三派不说泾渭分明,但平常时候几乎少有紧密的时候。
可自天顺朝,孙家那位,继宗将军,以外戚伯爵之身,得了先英宗睿皇帝的恩宠后掌了京营,好一番动作,可把咱们勋贵圈折腾的不轻。
自那以后,勋贵圈子里,便有了默契。这么说,你小子明白了吧?像你张家这样受极恩荣的外戚之家,最是让人堤防,是绝不可能被勋贵圈接纳的!”
徐永宁说话间,眼睛不时的对着张鹤龄的脸上瞟,原以为这小子会有些沮丧或是气愤的情绪,结果没成想,从头到尾,张鹤龄的脸上都毫不动容,始终平平淡淡的模样。
“罢了,你小子,也不知道你这么大点岁数,哪学来的这般城府!”
徐永宁笑着摇摇头。
张鹤龄也是摇摇头道:“老国公,晚辈哪有甚的城府,只是觉得没多大意思罢了!”
“没多大意思?”
徐永宁眉头一挑,道:“你小子,大概是不知事吧。勋贵圈的利益,可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哪家掌哪处,哪家领哪一军,都是默契之下的结果。即便是陛下……”
言及此,徐永宁顿了顿,继续道:“总之,明白了吧?你若是没有圈子的默契,即便陛下让你进了都督府,或是掌了哪一军,也丝毫没有实际用处。
将不会服,兵不会听。若是没有整个都督府撑腰,兵部想怎么拾掇你便可怎么拾掇。将兵不听话,你总不可能全部砍了吧?兵部软刀子削你,你难道每次都找陛下告状?若是如此,那你这个官也就当到头了!”
“呵呵!”
张鹤龄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为何不能砍?又为何不能争?可不是谁都要遵着那些潜规则。
当然,所谓利益确实能使人疯狂,他怎能不明白,他也从未想过,一头扎进勋贵武臣的地盘里,至少现在不会。
正是他心里明白呢,整个大明军制,不单单是勋贵这一层这般简单。
若是不加以改变,只凭哪一个人敲开一角,并不能改变根本问题。其实,别看文臣如今似乎压着这些勋贵武臣,俨然一副以文御武的架势,可实际上,也只是宏观上的。
涉及的具体的军队之中,文臣依然是插不进手。不过,张鹤龄知道,这也是暂时的,整个文臣体系,更像是温水煮青蛙,在一步步的侵蚀着。
事非是一蹴而就,朝堂的制度和一些明暗规则更多时候是潜移默化而成。
想想,早年间何曾有人敢说,兵部可以凌驾于都督府之上。
“老国公,晚辈尚有些事要回府处理,便先告辞了!”
“嘿,你小子,别忙跑!老夫的话你就听不明白吗?”
张鹤龄刚走一步,就又被徐永宁拦住了,他有些无奈道:“老国公,晚辈真就只是单纯的为自家差事告状罢了,如今事了了,余者和晚辈何干?
您老的话,晚辈听懂了,我这个外戚进不了你们勋贵的圈子,故此,晚辈不是安稳老实了嘛?故此,明不明白又有何意义。正如您说的,陛下那边也不好办,晚辈可不想因着这事,给陛下徒增烦扰……”
徐永宁没好气的哼哼了一声,道:“难道就不想争取一下?老夫身为定国公,我徐家的牌子可多少还有些用场呢!我徐家是开国功勋,我定国公府更是靖难后封的府,方才老夫不是说了,三派,算起来我定国公府可已是占了两派。
老夫的徐家,可比你想象的要更有影响力呢!”
“老国公,您可别拿晚辈开心了,别说是有那些个麻烦,即便没有,晚辈也没这个心思。我啊,干不了大事儿!”
张鹤龄毫不搭茬,只是摇头道:“晚辈的张家男丁只有两人,一个粗鄙无术,一个纨绔不堪,如今我做个兵马司指挥兼锦衣卫千户都战战兢兢的,何敢想其他?您没看嘛,晚辈除了混混兵马司的事,便连锦衣卫也不敢伸手,实在是晚辈有这个自知之明呢!”
徐永宁翻了翻白眼,话是没错,可你小子若是真如你说的这般不堪,也没有最近这么多事了。
且你小子最大的底气可不是自家,谁叫你有个好姐姐,而这位好姐姐还是陛下的独宠。
“老夫不听你的糊弄话,你说这话,你自个儿信吗?”
徐永宁不满意道:“顺天府、户部,还有禁议,哦,对了,前日早朝顺天府张申所奏的那甚的办民报的事,哪一桩没你掺和,别糊弄老夫,老夫非是不知窗外事的人。
这些事和老夫无关,但就那一日,若不是你非来老夫府上鼓动,老夫一个七十多快进土的老头,还有几天活头的人,会想着折腾?!”
“老国公,您这话晚辈可不敢答应,晚辈可不曾鼓动,只是说说心里话罢了。您要怎么做,可和晚辈无关!”
张鹤龄面不改色否认道。只是一看徐永宁不依不饶的架势,他无奈道:“您说吧,到底要晚辈怎样?不过晚辈先说好了,你们商议的事,晚辈真的无法掺和!”
“不要你直接掺和,不是老夫瞧不起你,你也掺和不了!”
“对啊,晚辈一个小小的外戚伯爵,授了个五六品的小官,军制大事,哪有资格掺和!您就别为难晚辈了。”
徐永宁不听张鹤龄的解释,摆摆手道:“甭废话,老夫先给你说说我的想法,回头若是有可能,帮老夫去陛下那边解释解释,若是陛下能认可,改日的商议也能尽快落定下来……”
就知道是为了这个,是要我帮你敲边鼓吹风呢。
张鹤龄心里暗道。
“呵呵,简单的很吧?”
见着张鹤龄没有表示,徐永宁也不在意,跟着就把他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张鹤龄没有插言,细细的听着徐永宁的叙说。
不得不说,想法确实有可取之处,甚至对陛下也算好事。
可越是听下去,张鹤龄越是暗自摇头。
“怎样?老夫所言,也算是为朝廷为陛下尽心竭力了吧?”
“老国公,您要听实话,还是听假话?”
张鹤龄斟酌后,问道。
“当然是真话!”
“好,那晚辈就斗胆一言!”
张鹤龄点点头道:“说实话,您说的可谓良策。可良策一定就能成了正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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