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宋某一向敬您,可您若是也如大家说的一般,便不用说了,此事,我宋家不同意!”
徐启昌拧了拧眉心,心中也是烦闷。
说起来确实对宋家多有不公,可为了整个商会能顺利的搭好新路,他也不得不说。
谁叫诸家之中,只有宋家主营米粮油,且如今存了那么多米粮呢。
徐启昌用尽量和缓的语气道:“宋家主,如今我徽州商会的情况你也知道,那位周尚书,我等始终搭不上门路。之前原本还留了些说话的余地,可自从那位寿宁伯在东城的事落定后,那位周尚书似乎是底气壮了,这月余来,说话全然公事公办了!”
宋轶不置可否,道理谁不知道,还不是当初你们决定的,不理会他寿宁伯,只打户部的关系。如今寿宁伯没要谁家出头,事也办起来了,每月收的那些银子,他们只要稍微算算也知道,不是小数目。
这不,户部那位每月都是十几万银子收着,底气能不壮吗?
见着宋家主毫不动声色,徐启昌头疼,他继续劝道:“道理老夫也不说了,老夫在此给你宋家主一个承诺,此事你宋家若是办了,徽州商会若是能顺利拿下明岁的盐引,给你宋家多加一成份额。如何?”
宋轶还未曾接话,其他人却不乐意了。
“徐老,此事可不行,一岁的份额是小事,可我等往年为此做的安排,可不是小事。若是谁家增了减了,那往年的积压怎办,我们上上下下为盐事投入的人手和资源怎办,这损失的可非一家两家,一点两点……”
“是啊,牵一发动全身啊,我等每岁压着的那些盐引和库存,皆是按着自家份额而定。若是随意变动,那损失……一家两家不当甚的,可若是大家皆是如此,可就损失了我徽州商会的整体了啊!”
“徐老,您也别觉着我们不通情理,无论如何,今岁肯定不行。若是真要补偿,可在明岁岁末安排,我等在明年之中,也好做些准备……”
“呵呵!”
宋轶原本就不对这些空头银票抱指望,可没成想,即便是空头银票呢,几家已先打了拦头板,他忍不住就是怪笑了一声。
“好了,若是还认老夫做这个会主,此事便这般定了!”
众人见徐启昌极其坚决,说话也声色俱厉了,他们也只能是暂且给面子收了声音。
徐启昌压下了几家的声音,这才缓缓颔首,看向宋家主道:“宋家主,老夫的承诺已下,此事应是可以了吧?”
宋轶摇了摇头,道:“徐老,您老话说到这个份上,按说宋某该答应下来。其实若是只损失一二差价,我宋家损失这一次,也能损失的起。
可宋某真心问一句,这损失的只是差价吗,再者,诸位可想过,即便损失了,也是全然无用功……”
徐启昌问道:“怎会全然无用……”
宋轶突然觉得,这位一直来给人干练精明的徐老,大概是真老了,都看不清世道了。
宋轶心中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不过,此时非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轻叹声道:“是为了给那位补篓子也好,或是让他赚一笔银子也罢。我宋家也不想在此事上去刻意分辨。
事实情况便是,用我宋家花了巨大成本且担着风险存下的好米粮去换那些……总之,便是不好的吧。
诸位可曾想过,换来以后,人家是轻便了,可我等该怎办,我宋家该怎办?”
“不是说了嘛,记下你的人情,要知道,一位大员的人情可不轻呢!我徽州商会也能在此事中多了些转圜,明岁的盐引或是其他和户部的交集,才能多些便利不是……”
“哼,天真!”
一位家主刚一说话,宋轶便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但也不想就此多做解释,活在自己想法中的人,除非是利刃当头,否则定然不愿去戳破的。
说到底,大概大家也不是心中毫无考虑,盖因为,损失的只是他家,哦,还加上之前的何家。
用一两家的损失做投资嘛,商人本质不就是投入、收获?
成了皆大欢喜,若不成,难得的是损失不到他们自家,何乐不为。甚至,他们这些人家还能从中也捞上一笔,譬如已是在他家和何家头上赚了不少的厉家。
何家虽然也不乐意,怪话不少,可已是做了。但他宋家,可不会再如此轻易的便投进去了。
念罢,宋轶道:“宋某只问诸位,人家堂堂三品大员,若是最后不认,诸位当如何?可别说一定不会,官,特别是这些敢伸手的官,可不会有多少底线……”
众人不得不沉默,这话不好回答。
徐启昌蹙眉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咱们皆是做老生意的人,这点道理你怎会不知?”
“可那也要看予的是何人,值不值得予?”
宋轶断然打断,也不管徐启昌是什么脸色,犹自道:“他是何人,咱们入京多年,岂能毫无所闻?说甚的等年后便寻机以原价买回去补仓,这话诸位信吗?反正宋某不信。再者,这所谓的原价是几何?按着如今的一两二钱一石?还是平常时候的500钱一石,或者按着原本的朝廷购价300钱?
好吧,无论作价几何,若是当真能买回去倒也不差,可若是这些换来的粮只能砸在我宋家手上,我宋家该如何处置。不怕告诉诸位,为了筹措这批米粮,我宋家没少花高价。买、运、存,花费巨万。
按成本再加上利钱,算来已是不下于300钱每石,若是全砸进去,诸位可要算算,我宋家要赔出去多少银子?难道真要我宋家倾家荡产不成……”
“老宋,过了,也只几万两银子罢了,倾家荡产未免夸张。再者,如今是一换一,那位说的是回购。好,即便回购之事无法确定,可又不是不让你卖了。怎说的是砸呢?”
“是啊,换来的不还是要入你家的账,进你家的仓,如今京中,粮又不是卖不出去……”
几家又是纷纷出言。
宋轶不想再搭理他们,他只朝着徐启昌道:“徐老,不知那位和您说的是走何流程?再者,您看过要换的粮到底是在哪儿,是何模样了吗?”
见徐启昌不答,宋家主心中了然,他突然感觉格外心冷。
于是,他说话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也不知那一位是从何处淘来的这些,以宋某猜测,无非是哪处官仓淘换下来要处理掉的,或是从哪处克扣下来,存的时节太长,总之,压根便没多少好粮了。
走两次空账,便名正言顺,我宋家呢,接下了一堆……风险和损失全是我的了。”
“呵呵,宋家主,我何家不也是如此?一堆破烂呢,好在我通了些关系又送出了一部分。所以啊,老宋,你也可以送出去嘛,如今朝廷为那些灾民不是正在用嘛……”
宋轶斜睨了何家主一眼道:“你说的轻巧,送出去,你那些只是用的,送一送倒也无妨。可我家这是何物?粮食啊,如今这京中紧张的时候,我能送吗?我敢送吗?你是要我宋家倾家荡产之后,再抄家灭族呢?”
“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京中这么多的人,再是如今这缺粮的时候,买都不好买了,谁还在意这些。”
“那是没人管,也没人盯的时候!”
宋轶沉声道。
“宋家主,你到底是何意吧,要如何才能应下,你说说吧!”
徐启昌也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问道。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