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爷教诲,老朽深有同感!”
宋轶从虚坐中站了起来,躬身道:“往日老朽尚有些不明,过的懵懂了些。自伯爷入主东城以来,老朽亲眼看着伯爷在东城的一言一行,终于有了些体会。
这月余以来,老朽时刻想,我宋家做到如今的家业,靠的是朝廷百姓,靠的是我大明的安定繁荣,既如此,老朽纵使只为了有个安定繁荣的环境以便更好的赚钱牟利,那也该为大明的安定繁荣贡献一份力吧。
想法有了,老朽便寻摸着做些什么,可老朽浅薄,有些不得其门而入。直到此次雪情渐烈之时。
老朽行商多年,对商务之事,自忖有几分敏感。故此,从雪情渐重之后,便已是做了准备。屯粮,不惜一切代价的屯粮。不为赚钱,只为应不时之需,如今正值朝廷赈济灾民,老朽愿为赈济出一份力……”
张鹤龄来了些兴趣,他凝神看向宋轶,好像是想从宋轶的身上看出点什么似的。
似乎是感觉了张鹤龄的目光,躬身状的宋轶微微抬起头,和张鹤龄对视了一眼。
郑重、真诚,张鹤龄从这一眼中,只看到了这些,他心中暗自笑了笑。
也不管宋轶说的是真是假,总之看宋轶目前的态度,确实是够好。
于是,他笑了笑道:“宋家主,你能有这份心,本伯很欣慰。那你说说看,你屯了多少粮?”
“回伯爷,老朽家中在京中的米粮,全加起来估计有十万石左右,若是老朽发动我宋家的人脉,只在京中筹措,应是能再填五万石。而后续,老朽也将竭尽全力,争取再寻摸一些,不过,目前道路不畅,且通州河道那边也不太顺利,是否能有收获,老朽无法确定了!”
“十五万石,可真不少啊!”
张鹤龄有些感叹,至于说后续,张鹤龄知道情况如何,暂不做考虑,不过,单只这些数目就值得他感慨了。
要知道,这些粮,可只是一个宋家。张鹤龄甚至有些为宋轶的嗅觉和魄力赞叹。
察觉了雪情异常,便屯起了粮食,按宋轶的说法,短时间内屯起如此规模,花的成本也必然比平常时来的更高。
不过,收益也是丰厚的,如今京中,粮价已是一两一石,且是限时限量,供不应求,甚至经常无有售出。若是按这个情状发展下去,未来他不敢想象。
张鹤龄突然问道:“你此番来见本伯,便是为此?你若是诚心为朝廷出力,找户部,找赈灾大臣便可,想来你这份心,朝廷会欣然接纳,怎会想着来见本伯?”
宋轶回道:“伯爷,找户部,老朽无门可入,且,老朽……老朽亦不放心……”
“呵呵!”
张鹤龄笑了笑道:“你倒是敢说啊。”
“老朽惶恐,在伯爷您的面前,老朽只会俱承肺腑之言!”
“行吧,就当你是肺腑之言!”
张鹤龄笑着摇头道:“不久之前,陛下已授命本伯负责察查一桩案子,多的不便与你相说。不过,赈灾之事,本伯也算是本伯需要管上的事了。你倒也算来着了!”
宋轶心中一动,脸上顿时郑重,恭声道:“老朽唯伯爷马首是瞻,我宋家京中三十七间米铺,十余万石米粮,皆由伯爷做主!”
宋轶的话,真诚且坚定异常,张鹤龄尽管心中清楚宋轶是有报有目的的,但也不免为之动容。
十万石,十几万两银子,一句马首是瞻,便全然交出去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此时更为宋轶的魄力赞叹。
思忖一二后,张鹤龄道:“你可想清楚了?”
“老朽想的很清楚,请伯爷作主!”
“好!”
张鹤龄也干脆,送上门的,他不可能推出。
这些米粮确实能带来不少帮助。
他心中快速计算起来,天寒地冻,通州至京城的路已是烂了,河道码头亦是不顺,短时间内,定然不会有太多京外的粮食进入京中。
故此,京中的局势如今或者一段时间内,便是,米价高,还难买。
其实,他知道,京中粮食不少,大多散落在各家,若是都能拿出来,根本不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可会有人愿意拿出,打压下粮情吗?
他可以预想,直到官道畅通,物资可顺利调运之前,不会。
那么,京中的情况也必然会越来越紧张。说不得介时,便要朝廷主动来动些手段了。
而手段,无非一面压制商家放粮,一面开仓平抑粮价,或许亦会有一场商战发生也没准。
可张鹤龄,从一开始便不想看到此种情况。既是必要要做,为何不能早一些,也好让京中的百姓少先经历一段困难。
接了陛下授命查案之事后,他已是有了决定。他原本的打算便是找些典型,强行打一把,即便背个骂名也无妨,左右他暂时待在兵马司的位置上挪动不了,也不怕几声骂名。
只要陛下那里能说得通,看得到他做事的成果,百姓和朝廷也能受益,那便足够了。
不过,如今有宋轶的投诚,可以稍变一变了。
盖因为,宋家的粮是商家和私人的,无论宋家用何种方式处理,皆是民商的自发行为。
大不了便是商人间的倾轧,朝廷不用直白白的亲自下场,可为裁决者的身份出现,情况便要好上许多了。
张鹤龄一番思索后,突然问道:“宋家主,你家的粮食仍由你支配,朝廷和本伯不会做出无故收取民商资财之时。且当下的情况,朝廷也到不了需民间捐赠的程度。不过,本伯建议,价格嘛,最高只有一两一石,且要稳定供售……”
“这……”
张鹤龄的说辞,宋轶秒懂,但他有些犹豫,踟躇道:“伯爷,老朽已有言,唯伯爷安排,无论伯爷您如何吩咐,老朽定然遵命照办。老朽只是有些担心,若按伯爷您的吩咐,老朽家中的粮食,支撑不了太久!
若到老朽家无粮可售之时,或许粮价更会有次大反弹,介时……”
张鹤龄了然的点点头,道:“你让你家在京中的店铺规定,每日每人限购一斤,余事,本伯自有安排……”
“安排?”
宋轶念了一声,问道:“伯爷可是要从户部和朝廷官仓着手?”
张鹤龄也不藏着,点头道:“是啊,官仓,本伯既然领了陛下的旨意,便该好生的为陛下办差了!”
“伯爷,老朽有一事,需向伯爷您禀报。是关于此次京中赈济总领大臣……”
“报~”
拉长的传报声传来,将宋轶要说的话打断了。
传讯兵丁很快便来到堂内,见着张鹤龄单膝下跪禀报道:“禀报伯爷,御马监提督太监何公公已到衙里,因为衙门里的规矩,何公公在前衙等着,卑职特来请示伯爷……”
“何公公到了!”
张鹤龄站了起来,问道:“锦衣卫的人来了吗?”
“张百户也到了,带了一个总旗的人马!因是自家兄弟,故此卑职等未曾禀报!”
“好,既是如此!”张鹤龄点点头,吩咐道:“你先回前衙告诉何公公和张海百户一声,让他们整好兵马,本伯随后过来便启程出发……”
“遵命!”
“伯爷您是要去朝阳门大仓那边?”
这时,宋轶问道。
张鹤龄点点头,向宋轶招了招手,起步便向堂外走去。
“伯爷,大仓那边,虽官仓附近老朽入不得其内,但附近不少民仓,往日老朽多有接触,我宋家的货仓也在其中。
老朽请命随伯爷您一行,或可有些用场!”
“也好,便陪本伯去一趟,有话,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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