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运仓库监司。
张鹤龄给何鼎和张海安排了任务之后,重新回到正堂。
他坐回了主位上,又重新翻看起了案上的账目。
方才确只是大致浏览了一下,让人按账核对,也只是例行公事,其实从一开始,他便未曾想过,能从账目的本身看出问题来。
此时再看一遍,依然是没看出丝毫错漏。
不过,倒也不奇怪,官仓,特别是天子脚下的京仓,他丝毫不怀疑这些那些官儿的能力,账目上的东西若是还做不明白,那实在对不起那些官儿们多年为政的能力了。
仓储完好,账、物准确,全然无丝毫问题。若是在朝廷每季例行查库的时候,只一看账目和实物,定然会对此处管理官仓的官员们给一份赞赏。
而张鹤龄却是直接抓人了。
其实在仓门之外时,他已是有了决定。
通常查案,便是查事查线索,通过线索按图索骥来查人。
盖因为海运仓涉及了赈济粮的拨付,故此,他才直接从海运仓起始,算是按照通常的查案逻辑来办案了。
不过,陛下授命他查案,本是为了那些奏本的官员,直接查人也未为不可。特别是来此之后,海运仓门前上直军的表现,让他打定了主意。
结果,未曾想,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故此,他当机立断又改回了初衷,然后根据混淆不清的中转仓,借题拿下了此处的官员,谁有问题,谁没有问题,抓起来再细细分辨吧。
最起码,在抓了人之前,他不想再耗时间来和他们周旋,陛下既是已将差事交办给他,甚至给他赐了一道金牌,他必然会利用起来。
查人,处理赈济之事,需要从速。
至于手段,他这一窝端的方式,粗暴?蛮横?跋扈?破坏了朝堂规矩?或者如内阁所担心的那样,造成较大的影响?张鹤龄全然不考虑!
念动间,张鹤龄又重新拿起了那本中转仓的账册,翻了几翻。
库仓实物比账目上要多,记录的空仓里,反而有多达五万石米粮,且是次的坏的。
不得不说,这便是他主意改来改去的原因,也算是意外收获了,使得他的粗暴,终于找了些注脚,倒让他有了给陛下和朝廷交待的合理合法的理由。
你说是已出仓的,临时存放中转,这成不了理由,且更解释不了,为何这些已是出仓的粮米全部是质量不好的粮米。
总之,海运仓有问题,且有大问题,包括南新仓,包括户部,甚至包括通州张家湾那边,可能皆有问题。且涉及到的官员,和陛下所交办差事上的官员,重合度极高。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拿人,名正言顺!
其实自他不考虑听取此间官员的意见,将这一账本单独拿出查看始,结果已是注定了。
重新放下账本,张鹤龄倚靠到座椅后背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案面。
“咚,咚,咚!”
堂内很安静,方才在库区的短暂喧闹此时也停了下来,想来外面他安排的锦衣卫已是控制了此处的秩序。
那些库监差役应该是不敢躁动的,他甚至能想到,这些差役里如今心中定然有几分彷徨。
一窝官员尽数被拿了去,他们这些杂役将面对着未知的命运,怎能不彷徨,又怎敢有丝毫异动。
其实张鹤龄也知道,在这些差役中,必然有官员心腹,也定然有参与且知道海运仓内情的人。
几万石的周转,且是次米,规模并不小,若没有足够的人手,甚至没有各方掩护,怎可能做到于外界几无声息。
不过,海运仓这边,以及赈济粮的事,皆需要人手,稍后刘景寅过来,他交待刘景寅办事,也需要此处的人手。
至于这些人,且等赈灾的事交办下去,查那些官员的时候,再做定论了。
“伯爷……”
就在张鹤龄思绪转动之间,堂外进来了一人,他快步上前,躬身揖下向张鹤龄行了一礼。
来人正是宋轶,他请求和张鹤龄同来海运仓,之后便极为低调的和军士们待在了一起,军士们查库的时候,他也随着军士们前后帮忙。
如今外面秩序已是定了,他方才来到张鹤龄的身边。
“嗯!”
张鹤龄点了点头,也未让宋轶就坐,毕竟这里是朝廷衙署正堂,张鹤龄可不想标新立异的表示所谓亲和,给一商贾看座!
不过,今日宋轶的态度和表现,让他满意,于是,他慈和一笑道:“宋家主,今日你主动向朝廷献粮,其后与本伯同行,方才随军士查库,你此番有心,本伯记下了。”
“不敢劳伯爷您记挂,此皆为小事,老朽能为伯爷,为朝廷稍出一份绵力,于愿足矣!”
“呵呵,客套话便不用说了!”
张鹤龄笑着摆摆手。
寒暄两句之后,张鹤龄突然问道:“宋家主,对今日海运仓中之事,你有何看法!”
宋轶斟酌道:“回伯爷,其实一开始时,老朽极为诧异,老朽从未想过,有哪一家的库仓能做到如此处这般的账目严谨。
老朽家中是做粮米买卖的,家中在各处的大小库仓亦有不少,老朽派亲信于各处仓库坐镇。但即便有亲信坐镇,老朽于各处的巡查也颇为频繁,但各处仓库依然每次皆能看到大小不一的错漏。
总体上便是账物不符,实际货物要比账目上来的少。
老朽家是民间商贾已是如此,而上下管理人员更多,更为复杂的官仓,反而账物无误,误差小到可忽略不计,实令老朽意外!”
“呵呵,既意外,也不意外!”
张鹤龄笑着摇摇头,未在此话题上多言,又问道:“你对那些次粮,如何看,若是这些粮食是你的,你要如何处置?”
宋轶躬身拜了一下,佩服道:“伯爷英明!”
张鹤龄笑着问道:“哈哈,此言何意?”
“伯爷您也看出来了,若是老朽猜测的不差,这些不在账目中的次粮、坏粮,便可能是前番欲拿来和老朽家置换的。”
张鹤龄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你和本伯说说,若是你来操作,该是何章程?”
宋轶也不犹豫,径直道:“方才老朽暗自琢磨了一下,就海运仓如今的情况,大概的章程便是,先从他处调来粮米五万石,这五万石,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不好的。老朽甚至猜测,从一开始,这些粮米的目的便是此次京中的赈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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