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且息怒,刘郎中也是乍逢难事,略有惶急了些。”
黄昱劝慰了一声后,见龚成面色稍缓,这才朝钱文真道:“钱郎中,莫要急躁,您为朝廷办事,明公心中自然有数,若真有事,明公岂会不理。有话,慢慢说……”
钱文真尚未开口,龚成凝着眉,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本官委你办事,你事未办好,如今急又有何用,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补救,现下,我户部的刘员外郎不是在海运仓坐镇嘛,你可去海运仓,协助刘员外,当亡羊补牢,当将功补过,皆可……”
“老大人,下官已是派人去过了,可刘景寅将下官派的人赶回来了。他僭越职权,听那张鹤龄的命令,不让下官插手啊!且就在不久之前,刘景寅已是调动人手,从海运仓运粮发往赈灾现场了。这会儿估摸着已支上大锅。
甚至,他还借着此事,在灾民们面前散步谣言,说……”
听到钱文真说到此处,黄昱突然问道:“钱郎中,说的甚么?”
“宗表,问这些有何用!?左右不就是些风言风语,此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听不听又有何妨!”
“明公,听听说的甚么,或许也是从中判断出一二……”
黄昱若有意味的提醒了一句,只见龚成勉强点头后,这才又看向了钱文真。
钱文真一副苦相,道:“如今灾民那边皆在传,是户部、工部,侍郎老大人您和下官不作为,渎职,甚至贪……这才致使京中赈灾迟迟未能落实。
是张鹤龄和刘景寅,顶着压力,强行接管了此事,这才让百姓们能喝上一碗清粥。加上白日里东城原本的赈济施粥,如今这谣言的风头极盛……”
“混账!老夫何曾拿过一粒粮食。”
龚成气怒,拍案而起。
黄昱忙是劝道:“明公请息怒,些许恶言罢了。其实,从此处亦可看出,只是借民间口舌搬弄,鼓噪舆情,想来,于官面之上,他们无太多根底,倒也不算坏事。”
劝了一声龚成之后,黄昱又望向了钱文真,道:“钱郎中,京中赈济之事落实下来,也是好事,先前耽搁的时日确实有些多了。再者,刘员外是户部的人,也算是您名义上的下属,无论奉了谁的命,只要他做了实事儿,自也少不了钱郎中您的一份。
钱郎中,学生以为,您该将手上的事处理好,再写份奏章,明日早朝时,向陛下详实禀明。且态度也诚恳一些,毕竟无论如何说辞,您多少有些慢待公事之嫌,至于刘员外,他是个好官,既是好官,您作为上司,该在陛下跟前褒奖……”
“下官……”
钱文真嗫喏着,嘴巴张了张。
“回去吧!”
龚成缓缓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黄先生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何去做,你好好琢磨琢磨,老夫也会好好想想,你且放心,有老夫在呢,不算大事!”
钱文真闻言,脸上的神色更苦了,道:“老大人,还有一事,您可能尚未收到消息,便在不久之前,张鹤龄派那阉奴,满京城的在拿人。
下官所言的那些谣言,张鹤龄是想坐实了呢,就在方才下官手下的一名员外郎,两名主事已被拿去了顺天府,据下官所知,河北司、山西司……”
“你说什么?”
龚成陡然惊怒,眼睛瞪的老大。
今日张鹤龄已是拿了海运仓的人,当时消息全然封闭,他并不知具体情由。但在听说御赐金牌也出来之后,他便没有直接参与。他觉得,晌午前刚碰了一回,情况不明之时不宜轻易介入。
说不定是张鹤龄在查检海运仓之时发现了什么,他冒然进入,坏处太多了。
他和幕僚商议之后,先预备了一些善后,方才黄昱还给他建议,让他更主动一些。
不过,他所想的主动,和黄昱所建议的主动不太一样。
他已是和一些同僚有过沟通,他的主动,便是要在皇帝和大臣们跟前发难。
谁成想,还没等到明日呢,张鹤龄就敢做出如此大的动作。
龚成惊怒间思绪如潮涌,然而,还没完呢。
“咱们户部总衙,海运仓、南新仓,都有人被抓了,上上下下,几十位同僚啊。下官不得以才来您的府上,下官请老大人……”
“老爷,老爷!”
正在钱文真凄声叙述之时,急促的呼喊,在偏厅之外,老远便传来过来。
龚成直感觉,内事外事,这一腔惊怒之火,要将他烧到失去理智了。
“明公,学生去看一下吧!”
黄昱走了出来,请示了一声,接着开门出了偏厅。
只是很快,黄昱便回来了,他的脸上也是有了惊色,禀报道:“明公,寿宁伯张鹤龄来到府前,门房暂时拦下了,可张鹤龄似有要硬闯的架势……”
“他怎敢?老夫乃堂堂三品大员,他怎敢强闯老夫的府邸。”
“老夫倒要看看,他张鹤龄是不是真的无法无天了!”
“寿宁伯,不要乱闯……”
“啊,拦住,拦住。”
“滚开!”
突然,便在龚成怒发冲冠之时,偏厅外,由远及近,一声声哄闹、嘈杂,喝骂和叫嚷声。
“哈哈!”
叫嚷未歇,陡然间又是一阵笑声传来,接着便是一连串夹杂着凌乱之中,那铿锵且有规律的脚步声。
方才黄昱进门急着禀报,门也没关,须臾间,洞开的厅门中,十几位装备齐整的勇士营军士冲了进来。
军士快步进得厅中,迅速左右分开,既像列队,又隐隐成包抄之势将厅中三人围拢。
其后,张鹤龄带着淡淡的笑容走了进来。
一瞬间,厅中的气氛变的极为紧张压抑。
“放肆,放肆!”
“混账!”
龚成额脸被怒色烧的通红通红,嘴里一个劲的喝骂。
“龚侍郎,莫急莫燥,也莫动怒!”
张鹤龄直视龚成,淡淡道:“本伯可非无法无天,本伯是奉旨办差,至于地方,在本伯眼里,无甚区别,陛下便是天,除此之外,其他……”
张鹤龄环视内厅中三人,摇摇头。
龚成气极,喝道:“张鹤龄,你莫打着陛下的旗号,陛下交办你差事,难道是让你胡乱作为?你竟敢擅闯本官的府邸,难道我等社稷大臣的体面便容你如此践踏!明日本官必要向陛下弹劾于你。
来人,你们都是死的吗,给老夫将他们赶出去……”
龚成隔着众人,朝厅外那些嘴里喊着,但却战战兢兢的家丁护卫们怒吼。
“谁敢擅动,格杀勿论!”
张鹤龄看也不看,淡漠的向身边的军士吩咐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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