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伯爷!”
张鹤龄缓缓点头,吩咐之后方才看向众人道:“诸位皆在京营或是都督府任军职,光祚兄,你年限最长,快有十年了吧,张世兄有七八年之久,最短的是陈骢兄弟,但团营指挥的职位也坐了快有6载。诸位,领军以来,可曾立过甚功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张鹤龄为何突然有此问,且此问让他们有些尴尬。
而张仑面色不动,道:“寿宁伯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天下太平,既便有些许战事也只是边关小患,西南、西北这些地方的常年顽疾,也非是一蹴而就之事。
我等任职皆在京营,这些零星的阵仗,也很难轮到我们……”
“张世兄,且莫这般说,张某只想问诸位,你们可有功劳,非是一定要说打仗,或者说,张某的意思是问诸位,可曾想过建功立业,而非是在懵懂度日?”
朱麒粗声道:“建功立业,何人不想?你以为我等是在混吃等死?可我等皆是军职,没仗打如何建功,此非是我等能决定的。”
几位世子皆是点头,朱麒的说法也是他们心中的想法。
其实,他们作为公候子弟,岂不知军功的重要,可一是家中的原因,另则是大环境的原因,未有特别大的战事,哪轮到他们这些子弟们。
张鹤龄笑道:“前番定国公上奏的时候,其中便向陛下有过一条建言,边关、西北、西南等京外之地,与京营互调轮换,其实便是为了咱们勋戚,说希望打仗太过了,事实上,便在于功。
徐老爷子是明白人,英国公和诸位弟兄家的长辈,也是明白人,知道求什么。张某也只是描述这样一个事实。
打仗也好,做事也罢,说到底,是为了家国。国事首重,但在为国事的同时,立下功劳亦是正理,有功方能稳住自家,甚至增加自家的影响。可功不好得啊!”
张鹤龄话音方落,张仑突然问道:“那如何建功?掀起战事?或是像定国公所言,我等公候子弟,去边关、边防历练?”
张鹤龄摇摇头,道:“张世兄,看待事物,非是一成不变的,我们在决定如何做之前,或许可以稍分析下时事!”
“先说我大明军制,自太祖皇帝定鼎江山之后,首重武德,那是因为,太祖历经动乱,借古鉴今,汲取了前朝覆灭的教训。
比如,有宋一朝重文轻武,兵事废弛,以致诸敌轻贱,堂堂华夏正宗的大宋,沦落到被异族予取予夺的境况。
我大明太祖皇帝收复河山,重振华夏,首先便想到了,重军备,莫使大明重蹈前朝覆辙。其中便有一条,我等勋戚之家子弟欲授予爵位之时,皆需考校,无力、无谋,不得进爵,即便是世子位,亦需通过考较以获朝廷的认可。”
众人纷纷点头,这便是如今的规矩,也是大明一直以来的规矩。
虽然如今有些规矩已不如往昔那般严苛,但事实上,作为家中的核心子弟,再差也不至差到哪儿去。
徐光祚附和道:“事实确实如此,咱们能承世子位,哪个没经过重重考验。将来若是袭爵,必然也是需要又一番考较。
咱们是勋臣之家,当年都是立下赫赫战功才得以授封,既得皇恩荫蔽,与国同休,咱们这些子孙后代,便要习武学兵,怎能将祖宗们的传承放下了。
可,张兄,我老徐懵懂,大父亦是未曾细说,但我总觉得,情况越来越是不对。咱们兵依然管着,武也练着,权力似乎还是那般大,可我越发感觉……”
徐光祚言及此,顿住了,他不知要如何去描述自己的想法了。
他抬眼看向了张仑,而张仑此时也是看了过来,两人互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一些意味。
国公还是那个国公,掌兵也依然掌兵,似乎权力还是那么大,京营之中,他们如臂指使。可总觉得,缺了什么,且越来越缺。
张鹤龄笑了笑,端起酒杯,遥遥向众人举了举,道:“诸位世兄,饮上一杯,其后容张某和诸位絮叨几句?”
张仑微微颔首,也是端起了酒杯,众人此时也纷纷举了起来。
“张某敬诸位,干了!”
“请……”
一杯下肚,似乎气氛比方才更活络了些,张鹤龄放下酒杯,方才继续道:“诸位有感觉不对,这才是真实的感受。
往日,你们家中的长辈亦是感觉不对,故此方才用了诸多手段。比如,稳住营盘,守住根基,再着将影响利益和权力的因素,剔除出去。比如我张家,亦比如,定国公徐家……”
“寿宁伯……”
张仑眉头一皱,就待解释,然而张鹤龄笑着摆了摆手,道:“张世兄且莫急,听张某说下去。”
徐光祚也是插言道:“是啊,听寿宁伯先说,我大父可是说过,寿宁伯脑子好使,做事稳当…”
“哈哈,承蒙定国公老爷子抬举,不过,我可不敢应。也就是不在局中,多想了一些罢了!”
张鹤龄谦虚一笑,道:“便说我等勋戚这一圈子,何处而来?大家皆知,在于军功,在于立国之初至今,历次战事所积累。
武将建功甚巨,太祖、太宗,以致宣宗,在座诸位家中,大致便是此几朝而起。可诸位纵观立国至今,可曾发现一点,越是往后,这立功受爵的人家,是越来越少了?”
“这……”
众人不由回想,顿时一怔。
似乎,确实如此啊,若说全无战事,毫无立功封爵的机会,那定然不是。说是天下太平,但事实上,只要关心朝廷的人,谁不知,哪年没些大小不一的阵仗。
仗也在打,事也在做,胜利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可受功受赏的却是越来越少。
伯爵还偶尔有之,侯爵和公爵,已是近几十年不曾有过了。
当然,外戚家除外,这也是他们这些勋贵人家,格外看不上外戚家的主要原因了。其中何尝没有嫉妒的原因。
“哈哈,又想起了我张家授封了?”
张鹤龄似乎是看出了大家的想法,朗声笑了笑,不在意道:“我张家的事先放一放,先听我说下去。
事实上便是,授封人家越来越少,大明首重军功,无军功不得封爵,既然无功或是少功,自然也就封不上爵位了。
是真无战事?或是战事未曾尽功?你们亦知,不是,那是因为何?”
言及此,张鹤龄顿了顿,也不等众人回答,这才感慨道:“在于统帅啊。诸位皆知,战事起,最大的功绩必属于统帅,而如今若是起了战事,统帅为何人?”
张仑默然,半天才瓮声道出二字:“文臣!”
是啊,文臣。
文臣领军,太监监军,定好战略战策,再有武将出兵,败了,是武将领军不力,而胜了,则是统帅指挥有度。
这其中有太多值得思量的考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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