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澄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文华殿那边的午饭。
在吃完了午饭后,他又跟文华殿的同事吹了会牛,分享了一下八卦,这才重新回到大本堂。
“黄先生!”
“四皇孙殿下,你叫本先生有何事,是想提前接受考较吗?”
朱允熞可没那个想法,他就算提前跑出去,也得等其他几个小皇孙,否则没人跟他玩。
“不是!”
“我三哥说等下午上课的时候,让我替他把功课转交给您!”
“吴王殿下?”
“本先生可是罚他写大学原文三遍呢,他这么快就写完了?”
“嗯嗯!”
朱允熞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纸递过去。黄子澄接过去一看,鼻子差点气歪。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大学原文三遍!
这家伙甚至连写三遍“大学原文”都不舍得,竟然玩了这么个文字游戏,简直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先生这就去面见陛下,让陛下重重地责罚他!”
黄子澄气冲冲地来到乾清宫,老朱听到太监的禀报,立马让他进殿问话。
“黄子澄,可是大本堂那边出了什么事?”
黄子澄躬身将朱允熥的“功课”递上去,一脸悲愤地告状。
“回禀陛下,今天上午吴王殿下不用心背书,伏在桌子上绘制图画,微臣罚他写大学原文三遍,他就这么敷衍……”
老朱接过去一看,也当场就笑喷了。这鳖孙太过分了,哪怕写一遍意思下也行啊,竟然用如此取巧的法子糊弄。
黄子澄见陛下发笑,心里就更气了。
“陛下,吴王殿下如此敷衍塞责,可是做学问的大忌,微臣望您对其严加惩罚!”
老朱闻言脸上的笑容霎时敛去。
责罚是肯定要责罚的,那鳖孙最近皮痒得很,几次都该收拾他了。
只是这黄子澄……
“黄子澄,你家那书店最近开得可还不错?”
“卖出去不少四书集注吧?”
黄子澄一听这话,当场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地磕头。
“陛下……微臣……微臣知罪,微臣回去就把书店关了,还望陛下给微臣个机会,呜呜呜……”
老朱见状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一声。
他早就对黄子澄有意见了,黄子澄在大本堂区别对待皇子、皇孙,已经犯了他的忌讳。再加上他最近跟秦王府打得火热,通过秦王府卖了不少四书集注,赚了几百两银钱,已经触犯了他的逆鳞。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藩王和边将结交朝中大臣。
老朱之所以没让锦衣卫上门,一来是看在他在大本堂教书的面子,二来是因为他的官职太低,远远称不上朝中大臣,这才一直隐忍至今。
然而,他不知死活地跑来告大孙的状,这可就得敲打一下他了。
“微臣回去就写请辞的折子!”
老朱听到这话,暗忖此人还算识趣,这才阴仄仄地挽留一下。
“倒也不必那么急,教满一月再说吧!”
“微臣谢陛下体恤……”
“既然你不愿意教导咱的皇子、皇孙了,那就举荐几个德才兼备的大儒吧!”
黄子澄听到皇帝陛下这阴损的话都傻了,分明是皇帝陛下不想让我教,咋就成了自己不愿意教导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话还是得回的,而且要恭恭敬敬地回!
“陛下,绍兴枫桥杨新炉可以。此人乃名士杨维桢之子,学问、人品自不必说,其在江南文人中的影响力,可视作文坛领袖一般的存在。”
“若是陛下招募此人,定能教导好诸位皇子皇孙。”
老朱闻言暗暗记下,他对此人也有点印象,只是感觉不太好招揽。
大明的这些读书人啊,一个个脾气倔得很,总觉得给咱当官多丢人似的!
“还有吗?”
“还有……还有一人,乃苏州人士,名叫高明,其学问和人品都是不俗,只是受其兄长高启牵连,一直抑郁不得志……”
黄子澄说完这话,就紧张地偷眼看皇帝陛下的表情。
事实上,这个人名他不该提的。
虽说近些年陛下对文官多有倚赖,已经不似建国之初那般随意打杀,但皇帝就是皇帝,神威莫测,无人能揣度。
因此,此举可谓是非常之冒险。
他之所以明知不可提而提,就是想为天下读书人挣一份颜面,让陛下向天下读书人道歉!
虽说以皇帝陛下的刚愎自用,乾纲独断,是万万不会下罪己诏的。但只要他重用高启之弟高明,并将教导皇嗣的重任托付给他,就已经是变相地给高启翻案,向昔日无辜惨死的吴中四杰认错了!
老朱听到“高启”这个人名,脸上的颜色也是几经变换。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杀错了,高启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
他那时候刚当皇帝,生怕底下人不服他,做事上糊弄他。
因此,为了立威他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错事。
但他从不后悔,就算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只能尽量少杀点,仅此而已。
只是高启一案对朝廷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大明的读书人之所以不配合朝廷,宁愿自断手臂都不愿意出仕做官,其实跟这事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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