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揶揄的笑容,高明没有丝毫不悦,只是淡淡地回道。
“老夫治学四十载,直接或间接教授弟子中,进士登科者三十九人,中举者一百零三人,生员者没数过,但大几百总是有的。”
“老夫平生只收取有限之束脩,从未收取过学生的任何额外馈赠,更未托请过为官弟子为自己办过任何事!”
“老夫身居陋巷,家里只有几十亩薄田,家里老妻一人,亡故后再未续弦。儿子一人,在城隍庙为人读信、写信为生。”
“老夫自律至斯、治家至斯、教导弟子至斯,当不起一个贤名吗?”
高明此言一出,站在乾清宫门口的众人无不动容,暗道此乃真贤士也。
别的不论,单说高明一生所教授的那么多弟子,随便跟谁打声招呼,也能给他的独子谋个差事,万万沦落不到城隍庙,给人书写书信那般凄凉啊!
众人想到此处,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由朝着高明躬身一礼。
“高先生大贤,吾等谨受教!”
茹常和周志清见众人都行礼了,也赶忙整了整衣冠,朝着高明躬身一礼。
这都不是一般的大贤了,这贤名可以比肩孔门十二哲人中的颜回了。
不过,他比颜回可强多了。
毕竟颜回只是安贫乐道,这高明不仅安贫乐道,还教授了一大堆的进士、举人和生员啊。
可以说,他一个人就是行走的书院。
云南这般偏僻的地方,全部生员加一起,可能还没他的弟子多……
这样的人要是都不“贤”,那世上何人敢称“贤?”。
只有秦亨伯和杨新炉暗暗发笑,他们俩认识高明多年,知道高明从来不是这种爱炫耀的脾气。
高明今天“自卖自夸”,多少是收到了三皇孙朱允熥的影响。
因为这三皇孙,只要取得点小成绩就要炫耀一番,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还有一人有点不服气,那就是躲在门口的朱允熥。
“皇爷爷,这高先生不厚道!”
“孙儿每个月都给他们发钱,每个月发一百两银子呢,他刚刚连提都没提!”
老朱听到这话,再次挥舞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在某逆孙的屁股上拍一下。
“你可闭嘴吧!”
“你这辈子能遇到这三个师傅,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区区一百两银子还有脸提?”
高明见到众人朝他行礼,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微笑,暗忖自己被那劣徒影响了,竟然变得如此不要脸,哈哈哈……
“老夫已经厚颜自夸了,该轮到那位先生说一说,二皇孙都有哪些贤名了吧?”
周志清听到这话,头皮都要炸了,只能支支吾吾地道。
“二皇孙孝敬父王,曾在懿文太子重病期间衣不解带侍奉汤药。”
“二皇孙尊重师长,在大本堂读书期间从未缺课,认真完成了每一位师长布置的功课。”
“二皇孙为人友善、待人宽和……”
“二皇孙……”
周志清说到这儿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因为朱允炆实在是乏善可陈,没什么闪光的地方。
高明一直静静地等待周志清说话,见他迟迟不作声了,这才开口问道。
“这位大人说完了吗?”
“没说完!”
周志清虽然找不出朱允炆的优点,但却能找出许多朱允熥的缺点。尤其是刚刚秦王在大殿上还助攻了一波,让他心里有了不少底气。
“二皇孙久居深宫,没接触过具体的事情,自然没有多少事例可以说道。”
“但三皇孙却是搬出宫许久,先是罔顾朝廷法度,以皇孙之尊经营商铺。其后又指使锦衣卫巧取豪夺,霸占百姓产业。前段时间更是将匠户子弟编成行伍,私自练兵,图谋不轨。还在吴王宫私自铸造钱币,破坏朝廷银钞之法……”
高明见周志清越扯越远,心里登时不乐意了。
虽说他也对朱允熥执迷赚钱不喜,但自家的弟子自家管,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咱们现在说的是二皇孙有哪些贤名,你扯三皇孙干嘛?”
“既然你说不出了,那我可就要说了!”
周志清闻言,朝着高明敷衍地拱拱手。
“请高先生指教!”
高明清了清嗓子,一开口就将众人镇住。
“咱们先论一下何为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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