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伤而已。
他身上从来不缺这玩意。
郝文杰的手法很快,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牛痘种植成功,并且擦掉了多余的血迹,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
老朱故作豪气地晃了两下胳膊,吓得郝文杰赶忙劝阻。
“陛下休要乱动,以免对圣体造成损伤!”
老朱满不在乎的晃悠晃悠胳膊道。
“咱觉着没啥异样啊,也没那逆孙说的嗜睡、发烧的感觉。”
“陛下!”
“痘苗发作需要时间,至少得几个时辰后才能发作呢。”
“哦哦哦……”
“那就是说,咱现在还是清醒的,干啥都不耽误是吧?”
“是的!”
“那咱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多批点折子……”
在老朱忙着当劳模的时候,朱允熥则领着郝文杰去了后宫,打算给后宫的一群小奶奶们种痘苗。
然而,后宫的小奶奶们一听说要脱衣服,露出整条胳膊,一个个顿时不乐意了。
这怎么能行!
她们可是皇帝的女人,是要为皇帝陛下守身如玉的,岂能让外人随便看自己的身体?
郭慧妃也很头疼,一边是后宫妃嫔的清白,一边是皇家的规矩,另一边则是肆虐的天花。
不管哪一个都让她万分为难。
正在她无计可施之时,她突然看到拿着小刀比比划划的朱允熥,突然开口问道。
“小熥熥呀,刚刚郝太医说的种痘的法子,你是不是也会?”
“那是自认!”
“郝太医的医术还是我教的呢!”
朱允熥向来是有骆驼不吹马,虽说他只是教了郝文杰一点解剖知识,一点后世医学的边角料,但依然以师父自居,并且要求郝文杰以师礼相待。
郝文杰倒也配合,只要没外人的情况下,总是对朱允熥执弟子礼。
郭慧妃见朱允熥把自己说得这么牛,当即拍板决定道。
“那就让三皇孙给你们种痘吧!”
“三皇孙乃是咱们的晚辈,还是个孩子,这样就不会有损你们清誉啦!”
一众妃嫔听到这话,顿时兴高采烈地表示乐意。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由小熥熥给咱们动手术,也不枉咱们疼他一场,嘻嘻嘻!”
“还是咱们家小熥熥好,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
“不像臣妾家里那个逆子,充其量只能给宫里看个大门啥的!”
“那家那个也是,整天搂着个蛐蛐罐子睡觉,连小熥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郝文杰听着一干妃嫔对朱允熥的吹捧,满心的牢骚无处发泄。
这孙子才动过几回刀,缝过几回针?
咱这么个经验丰富的你们不信,非得信这个三皇孙,那等你们胳膊上留下寸许长疤痕的时候可别哭……
在朱允熥的妙手回春下,后宫每一个小奶奶的胳膊上都留了一个疤。
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疤。
但就算不好看也没办法,谁让她们只能接受朱允熥这个嘴强王者的手术呢?
老朱在种植牛痘后,当天夜里就发了烧。
朱允熥一直衣不解带地在旁边伺候着,没事就给老朱测体温,拿湿帕子给他降温。
并且准备了足够量的酒精,打算实在不行就用酒精擦身子退烧。
好在老朱的体温一直控制得很好,只是在三十八度多一点徘徊,朱允熥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待到老朱睡熟后,朱允熥就去了前边,跟一干文武大臣们开会。
“现在牛痘苗已经得到过本皇孙的亲自试验,其对人体没有多大伤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京城全面普及!”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感到欢欣鼓舞,感觉这十多天的努力终于要见到希望的曙光了。
“三皇孙,之前按照您的吩咐,户部又购进两百头母牛和牛犊。”
“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全京城的使用?”
“应该不够吧?”
朱允熥只要一想到京城有将近两百万人,就感到一阵头大。
哪怕一百个人用一头牛,那都得要两万头牛了。
就眼下这几百头牛够干嘛的?
“继续买!”
户部尚书陈宗理两手一摊,给了朱允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户部没钱啦!”
“而且买牛跟卖粮不同,粮食都在大粮商手里屯着,牛这东西可都在老百姓手里散养呢。”
“咱们应天府倒是能凑出几万头牛来,但牛是百姓的命根子,过了年还指望牛帮着犁地呢,你就给钱他们都不卖呀!”
“如果三皇孙能给微臣一个手令,微臣倒是可以行文应天府下属的几个县,让他们从百姓手里征用……”
朱允熥听到“征用”两个字,当即摇头拒绝了。
“不行!”
“绝对不能征用百姓的耕牛!”
“百姓给朝廷缴纳赋税,给朝廷服徭役,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义务。”
“朝廷没理由,也没资格再征用他们最后的一点财产。”
“此等行径,与强盗何异?”陈宗理见朱允熥这样说,当场给他奉上一个彩虹屁。
“三皇孙圣明!”
“强行征用百姓家耕牛,虽然能解决朝廷眼下缺牛的现状,但实在是太伤民心。”
“因此微臣也觉得,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话,还是别这么干!”
陈宗理话音一落,齐泰那边立马站出来反驳。
齐泰现在隐隐已然成为礼部尚书,只等此次疫病过去,估计就会被皇帝陛下转正。
因此,虽然他顶着个侍郎衔,但在场的尚书没人敢小瞧他。
“陈大人说得有理。”
“只是眼下疫病如火,救人如救火,微臣觉得还是可以事急从权一下吧?”
“再者说,朝廷征用耕牛,也是为了百姓安危着想。”
“否则天花蔓延开来,死者枕藉,最终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吗?”
其他人听到两人的话,也立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没多一会儿议论就变成了吵架。
一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大义的名分要征用百姓耕牛。
一边站在百姓的立场上,以百姓的切身利益为主,建议朝廷筹措银两购买。
两边谁也说不服谁,登时在乾清宫里吵了起来。
朱允熥听得那叫一个头大,心里恨恨地想着,当着皇爷爷的面的时候,你们咋不吵架!
这不是诚心欺负人嘛!
众人吵了一会儿,秦德顺当即从卧室走出来,趴在朱允熥耳边低语几句。
朱允熥听到秦德顺的话,赶忙把众人赶了出去,让他们去外边吵,吵出个结果再进来。
众人也不客气,还真就在乾清宫门口的台阶下吵了起来。
朱允熥在把众人赶走后,赶忙跟着秦德顺回了卧室,看到老朱正在发烧呓语,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大孙……别走……”
朱允熥当即握住老朱的手,眼里的泪水不争气地流出来。
“皇爷爷,孙儿在呢!”
睡梦中的老朱握住大孙的手,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不像一开始那样焦急了。
“咱不用你……证明什么……”
“你在咱心里……一直是最好的……”
“最好的大孙……”
朱允熥抓着老朱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
“皇爷爷!”
“孙儿能做得更好,比您老想象的还好!”
“您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挺过这一关,然后再当个几十年皇帝,比那个叫康麻子还要长……”
不知是老朱听到了朱允熥的话,还是牛痘苗彻底发作了,在朱允熥说完这番话后,老朱的声音就渐渐沉寂下去,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梦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
朱允熥见到老朱安然入睡,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秦公公,劳烦你看好皇爷爷,我去宫外跟众位大人议事。”
“一旦……”
“一旦皇爷爷有任何情况,您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哪儿都不去,就守在乾清宫的门口!”
“诺!”
“照顾皇爷本就是奴婢的本分,三皇孙不用吩咐,奴婢也会尽职尽责的。”
“嗯嗯,那就有劳了。”
“对了,你放在明钢商会的股份,我拿出一部分给卖了,转成金陵煤业的股份了。”
秦德顺听到这话,脸上顿时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
“那敢情好!”
“奴婢可是听说,金陵煤业的股份现在值钱得很哩!”
朱允熥闻言满脸得意的说道。
“那是自然!”
“百姓家里未必天天买铁,但一定得天天买煤球。不买煤球,他们拿啥做饭呢?”
“别看一块煤球赚不了几文钱,但架不住他用量大呀。”
“咱们应天府就有几百万人,整个京畿地区更是三千多万人口,这每天得用掉多少煤球?”
秦德顺见朱允熥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开心地给朱允熥跪下磕了几个头。
“奴婢谢过三皇孙恩赐!”
“奴婢心里有数,这都是三皇孙看得起奴婢,这才赏了奴婢这份造化哩!”
“奴婢这辈子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三皇孙大恩之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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