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看到奏章赶忙捡起来翻看,见上边乃是常升给朝廷的奏折,说边军缺粮缺兵器兵饷,请朝廷赶紧拨银子拨粮……
老朱见状唉声叹气道。
“咱本不想跟你说的,但朝廷现在确实抽不出银子支援北边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拍着胸脯表示。
“皇爷爷,二舅那边的事您就甭操心了,全都交给孙儿吧!”
“今年河北、山东都遭了灾,几百万灾民需要朝廷赈济……”
“河北、山东的赈灾也交给孙儿!”
“东边李成桂那狗东西也不安分,偷偷摸摸招安女真人搞事情……”
所谓李成桂,就是李氏朝鲜的开创人。
“孙儿这就让靖海军去朝鲜演武,震慑下李成桂!”
老朱见大孙成功上钩,立马开心的大吃大嚼起来,连给大孙夹菜的事都忘了。
朱允熥则在老朱起身的时候,也赶忙跟着起身了,为了表示恭敬,还端起饭碗等着。哪承想老头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这边刚答应替他解决问题,这老头立马就坐了回去。
朱允熥尴尬地端着碗瞅了一会儿,见老朱吃得昏天黑地的,这才满怀怨念地坐下来。
“皇爷爷,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您若想让孙儿替你做事,您总得给孙儿点支持吧?”
老朱满不在乎地抄起一瓣蒜,嘎嘣嘎嘣嚼起来。
“你想干啥?”
“想让咱禅位吗?”
陈宗理听到这话吓得心脏都偷停半拍,心道老皇帝这嘴也太毒了,好好的吃饭提什么禅位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暗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您老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陈宗理看到老朱吃瘪的表情,心里暗暗发笑,普天之下也就皇太孙能治这糟老头!
老朱冷哼一声道。
“想得美!”
“咱再替你看着两年,等你给你爹守孝结束,咱就把皇位让给你!”
朱允熥听了这话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早就习惯老朱的毒舌了,但一旁的老陈和小臣可受不了啊,坐在凳子上跟个蛆似的,不住地扭动。
此时陈宗理只后悔一件事,自己就不该吃这顿饭!
谁家皇帝把禅位说得这么随意,跟吃饭喝水似的?
老朱却毫无自觉,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你也不用着急,咱都这个岁数了,咋的也熬不过你。左近不过三五年的光景,这大明还不早晚是你的?”
陈宗理听到这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忙离席叩拜道。
“陛下慎言!”
“微臣请陛下收回刚刚的话,这话对社稷可不利……”
老朱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咱就是随口一说,不用大惊小怪,安心用膳吧!”
陈宗理刚从地上爬起来,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呢,就听到皇太孙开口整治老朱头了。
“皇爷爷,孙儿不急着继位!”
“孙儿是想让您答应我几件事,给我写几份圣旨啥的。”
老朱刚刚在门口趴墙根的时候就听到一些,现在见大孙这样说,好奇地开口询问道。
“铸币那事吗?”
朱允熥点点头道。
“是!”
“现在咱们大明货币太乱了,大唐的开元通宝竟然都还在流通,北元时期铸造的货币更多了,比咱们大明自己铸造的都多!”
“因此,孙儿想将旧钱全都收缴,然后换成咱们大明特有的铜钱!”
“这个嘛……”
老朱捋着胡须琢磨了一会儿,不由将目光落到陈宗理身上。
陈宗理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现在看皇帝陛下瞅着自己,赶忙开口问道。
“敢问皇太孙,您知道铸币的损耗有多大吗?”
朱允熥摇摇头表示不知,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铸过铜钱,都是用冲压机压出来的铜币。
陈宗理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殿下,不是陛下不想改革币制,将以往朝代的铜钱全都收缴,实在是这事做起来太难。”
“铸造铜币光是成本,就已经比铜钱本身还贵了,在收缴前朝旧钱重新铸造,其中间的损耗更大!”
“因为历朝历代铜钱中的含铜量是不一样的,咱们想要收缴前朝铜钱,就得承认前朝铜钱的面值,拿本朝的钱去补前朝的窟窿……”
“前辈张昶曾经替陛下算过一笔账,想要将历朝历代的铜钱熔了重铸,少说要耗费几千万两银子,你让咱大明如何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
朱允熥闻言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币递过去。
“陈尚书,如果改成这种呢?”
陈宗理对这种钱并不陌生,毕竟这玩意就是他儿子管着的,他早就在家里见过这东西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铸造的,还以为跟古法一样呢。
因此,当即表达了反对意见。
“皇太孙,您这种钱不是损耗更大吗?”
“您别看中间少了一个孔,可将亿兆铜钱放在一起,中间少的那一个孔就是天文数字!”
朱允熥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不!”
“陈尚书,孤之所以用实心铜币,非但不是费钱,而是为了省钱!”
陈宗理闻言大为惊奇。
“皇太孙此言何意?”
“您这种铜钱造型优美,字迹清晰,甚至连钱币上的人像都惟妙惟肖,可见含铜量本就不低。”
“中间又多了一块,只有造价更贵的道理吧?”
朱允熥看向对面的陈密道。
“小陈,你给令尊解释下吧!”
陈密闻言嘿嘿笑道。
“父亲大人有所不知,皇太孙说这种钱币省钱是真的。”
“因为这钱压根就不是浇筑出来的,而是用铜板冲压的。”
“冲压?”
“回父亲,冲压是一种金属加工工艺,这种方式虽说会多耗费点原料,但却能节省大量的加工时间,减少加工环节。”
“比如说,传统铸钱是要做砂范,然后经过翻砂、浇铸等环节制造铜钱。”
“但对于冲压来说,一锤子下去铜钱就铸造好了,可以极大地节省成本……”
陈宗理听了儿子的解释后,总算搞明白铸币机的原理了,同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你小子既然早知道这些,为何不提前告诉为父一声,还让父亲在陛下和皇太孙面前献丑!”
陈密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儿子是皇太孙的人,哪能事事都告诉您呀……”
“滑头!”
陈宗理嘴上说儿子滑头,心里则非常满意儿子的表现。
身为人臣,忠诚才是第一位的!
老朱也非常满意小陈的说辞,直接给他升了官,升他当东宫伴读,引得老陈和小陈再次拜倒感谢。
“大孙,既然你有心做这事,那咱自然是全力支持你。”
“你写个折子给咱,咱给你抄一份圣旨,然后昭告天下!”
“谢皇爷爷!”
“还有件事,孙儿想亲自去河北和山东赈灾!”
老朱是非常不愿意大孙离京的,生怕大孙在外边遇到危险。
但一想到他爹活着的时候,也经常替自己赈灾,并且巡视各地,增长见闻,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准了!”
“只是路上不许乱跑,必须听从二虎的安排,并且带上足够多的护卫!”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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