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确实不怕,高明也知道朱允熥不怕,但他这个当师傅的怕呀。
老皇帝还没死呢,皇太孙就逼着王叔喝毒酒,老皇帝就算再喜欢这孙子,也得把他给废了!
“殿下息怒!”
“殿下,您就暂且忍耐几年,等陛下千秋百年之后再惩罚燕王也不迟呀!”
朱允熥痛心疾首的道。
“孤就眼睁睁看着山东、北平两地的百姓遭此荼毒?”
“你能看下去,孤可看不下去!”
高明听到这儿,突然回过味来,这孙子该不会是演我呢吧?
之前常升犯事的时候,把这孙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连周铁嘴那等人都被他揪出来当辩论了。
现在因为山东受灾饿死了人,就能对自家四叔动杀心?
虽说高明心里感觉不对劲,但他不敢赌,生怕皇太孙脑子一热,真干出惹恼老皇帝的事来。
“殿下,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天下苍生着想呀!”
“普天之下,只有您当上皇帝,天下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您再忍忍……再忍几年……”
“乖哟!”
朱允熥突然犯浑,把高明这个小老头搞得都快成哄孩子的老妈子了。
“那现在怎么办?”
“难道孤还能装不知道,继续让燕王、鲁王继续祸害百姓吗?”
“这个嘛……”
高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胡须都捻断一大把,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坏屁。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殿下可从削减燕王卫队上着手,再以鲁王世子年幼为名,给鲁王府派遣一名得力属官,帮着鲁王府整治一下为非作歹的管事和奴仆!”
高明这话还真不是为鲁王府开脱,鲁王朱檀洪武二十三年就死了,只留下一个三岁的小儿子朱肇煇,哪怕现在朱肇煇也才六岁,断奶都没几年,哪来的本事干坏事?
因此,赵子良给鲁王府的孝敬肯定进了鲁王府管事,或者几个王妃的腰包。
高明建议朱允熥给鲁王府派个官员,就是为了整治那些王妃、管事,以及王妃的家人、亲戚之类。
只要制住这些人,鲁王府的事情也就解决大半了。
“这样啊……”
朱允熥略微沉吟一下说道。
“好吧!”
“孤就依高师傅所言,暂且饶了他们一命!”
两人敲定了整治燕王府、鲁王府之事,再次探讨起关于赈灾之事。
因为粮食被陈治那个败类给烧了,朱允熥就算想赈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高师傅,有啥办法能让人心甘情愿掏钱掏粮?”
高明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太孙的意思了。
“殿下,微臣之前说过,山东不缺粮。即使缺粮,但有几个地方肯定不缺。”
“其一,鲁王府!”
“其二,齐王府!”
“其三,衍圣公府!”
“其四,各地乡绅之家!”
“殿下只要让前三者出钱出粮,各地乡绅之事自然可解。”
“只是如何让他们出钱出粮,这就得殿下想办法喽,微臣可不敢多嘴多舌,嘿嘿嘿……”
朱允熥闻言瞪了老高头一眼,但也拿他没办法。
谁让他皇爷爷在皇明祖训里写了,离间天家骨肉者斩!
高明要是给他出招算计鲁王府、齐王府,这妥妥地算是离间天家骨肉了。
只是怎么让他们乖乖掏钱,朱允熥也没啥更好的办法。
正在朱允熥愁眉不展之时,他突然看到喝得醉醺醺的王德从外边走进来。
朱允熥当场就有点不满,王德不过是自己身边的太监,混得比自己人缘都好。
天天有人请这厮吃饭,咋没人请我吃饭!
“王德!”
“你好大的胆子!”
王德突然听到朱允熥这般严厉地训斥,吓得酒意顿时醒了一半,扑通一声给朱允熥跪下了。
“殿……殿下……”
“王德!”
“孤问你,咱俩谁是主,谁是仆!”
“你见天的不见人影,是不是还得让孤来伺候你?”
“我……不不不……奴婢……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
王德说到这儿就“啪啪”地抽自己的嘴巴子,没几下就把两个腮帮子打肿了。
“奴婢再也不出去喝酒了……奴婢再也不去见人了,还请殿下饶恕奴婢这次,呜呜呜……”
朱允熥本来也没生气,不过是有点郁闷罢了。现在见王德把脸都打肿了,当即朝着他摆摆手。
“滚回去歇息吧,孤晚上在伺候你沐浴!”
“殿下,您这是要折煞死奴婢呀,奴婢岂敢让您伺候……”
“奴婢这就去洗掉酒气,然后过来伺候您……”
二虎见王德连滚带爬的走开,顿时阴仄仄的说道。
“殿下,就算您不教训他,卑职都想向您进言了。”
“您这次出门就不该带着他,您的名声都快被他给败坏完了!”
“这厮见天的出去喝酒,还收受地方官员的孝敬。虽说大钱不敢收,但小钱就没断过。”
“这家几十两,那家几百两……”
“短短几天时间,收了少说几千两银子了吧?”
二虎说到最后,还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反正按照皇爷的规矩,这厮够扒皮填草了!”
二虎早就看王德不顺眼了,同样是出来办差,自己天天累得跟孙子似的,那厮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到哪儿都有官员巴结着!
朱允熥听了二虎的抱怨,不由生出一个疑问。
“二虎,你说为啥王德这么招人喜欢呢?”
二虎闻言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因为他贱吧?”
“贱?”
“对!”
“就是贱!”
……
王德在洗刷掉身上的酒气后,就颠颠的跑到朱允熥边上小心地伺候起来。
不时地给朱允熥添茶倒水,看到砚台里的墨水快干了,又赶忙给他磨墨。
朱允熥看着不住忙活的王德,脑子里再次浮现出二虎的谗言。
王德真的贱吗?
可能他的这个贱,只是相对于自己和二虎来说有点贱,但却是平易近人的贱。
自己身份太高,慢说济南府,就是整个山东能跟自己说得上话之人都没几个。
因此,底下的官员惧怕自己,不敢邀请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二虎乃是天子近臣,又是锦衣卫祖宗,天下官员避之唯恐不及,岂能主动往上凑?
相对来说,也就王德最好接触了。
身份卑贱,只是个有点贪财的太监。但却常伴皇太孙身侧,能打听到不少秘密和消息,还知道皇太孙的癖好。
朱允熥想到这儿,再看向王德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仿佛是一只大灰狼在看大老鼠。
“王德呀,孤交代你点事呀?”
王德刚被朱允熥敲打完,此时乖巧得不得了。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孤只是想让你本色出演个奸臣!”
“啥?”
……
一天后,王德再次活跃起来,不仅频繁地与济南府官员吃吃喝喝,还将手伸向了鲁王府、齐王府,以及衍圣公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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