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朝鲜、日本的分裂,越南之地基本上还维持着名义上的统一。
哪怕其国内黎季犛已经是事实上的权臣,掌管着越南的军政大权,但慑于大明的威严之下,依然不敢做出谋权篡位之事。
因此,越南国王陈隅在见识了大明的强盛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借助大明之力,替他除去朝中的权臣,将王权从臣子手里收回来!
黎季犛跟陈隅类似,也想通过此次朝觐跟大明皇太孙好好沟通一下感情,让大明皇太孙支持自己,或者默许自己成为越南真正之主。
在驿馆内的各国使团心思各异之时,提前进入皇宫参加家宴的一众藩王心情更加复杂。
他们此次进京,沿途所见的京城变化,带给他们极大的冲击。
在这之前,他们见到朱允熥之时,虽说也要行君臣之礼,但在心里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认为那不过就是个晚辈,走了狗屎运把老爷子给忽悠住了,这才成为大明皇太孙。
然而,这次看到京城翻天覆地的变化,又多出那么多超越他们认知的建筑和机器,他们彻底被吓住了。
原来那孙子说的都是真的,他真能修一条从京城直达边疆的铁路,也能将整个大明连成一片!
因为怀着这份忐忑,因此在拜见朱允熥的时候,他们显得格外的恭敬。
“臣等拜见皇太孙!”
朱允熥看着一躬到底的一众王叔,赶忙上前将打头的两人扶起来。
“诸位王叔这是折煞我了,咱们今天是家宴,只叙亲情,不论君臣!”
楚王朱桢闻言变得越发恭敬了。
“皇太孙仁义,我们这些当王叔的可不敢托大!”
“再者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礼不可轻废!”
朱桢这话倒是也说得心服口服,毕竟不服气的王叔,都已经被眼前这孙子扔海上抓鸟去了。
朱允熥本想再跟一众王叔谦让一番,体现一把自己尊老爱幼的美德。
然而,早就对他心怀不满的老朱,看到他这番虚情假意的演绎,当场将其按在了原地。
“你是皇太孙,他们拜你是应该的!”
“把这个给咱拿好了,安心接受他们的朝拜!”
朱允熥接过老朱递过来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只见此物为通体白玉所做,上边刻着八个遒劲大字,奉天法祖,世世相传。
“皇爷爷,这是啥玩意,我以前咋没见过?”
老朱听到这话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但碍于眼前有人,只能耐心给他解释。
“此为祭祀所用大圭!”
“等咱百年之后,你那些王叔见到此圭如见咱这个父皇!”
“他们再拜你的时候就不是拜你这个孙子,而是拜你手里所拿的大圭,如同拜见咱!”
一众站在台阶下的藩王,听到父皇这番话,一个个脸上也露出凛然的表情,变得越发恭敬起来。
“给咱站好了,让你这些王叔好好拜见你!”
“哦……”
朱允熥站在老朱身边,无奈的接受一众王叔的朝拜。
然而,他这边刚接受完王叔们的朝拜,就被老朱一脚给踢飞了。
“皇儿们跟咱进来!”
“现在该轮到这逆孙的拜你们了!”
一众藩王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喜色,然后颠颠的跟着父皇进了屋,依照次序坐下。
当朱允熥进屋之时,只见屋子两边已经坐满了自己的叔辈。打头的就是晋王朱棡,正坐在老朱的左手边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老朱见朱允熥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当即瞪起两只龙眼吼道。
“你是不是傻!”
“穿这身衣服咋给你那些王叔行礼,赶紧去换套常服过来!”
“哦……”
朱允熥一边埋怨老朱事多,一边跟着小太监去别的宫换衣服。
在朱允熥走后,一众藩王彼此用眼神交流起来。
他们都猜到老爷子的用意了,老爷子是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把规矩给立下了。
并且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当叔叔的情绪,还用“大圭”来代替他,让他们在给大侄子行礼的时候少点抵触。
毕竟,老爷子都明说了,见大圭如见他这个父皇,他们这些当儿子的还有啥好说的?
朱允熥也明白老朱的用意,但心里依然不以为然。
如果自己这个皇太孙做得好,就算没有大圭,这帮王叔也不敢造次。若是自己做的不好,就算老朱把他做成标本立在边上,也吓唬不住一心想清君侧的四叔。
朱允熥换了一套常服,依次给自己的王叔们行礼。
朱棡坦然接受了大侄子的四拜,朱棣在见到朱允熥给自己行拜礼的时候,只感觉浑身难受,犹如芒刺在背一般。
虽然没有站起来,但屁股挪挪蹭蹭的也挪到了边缘位置。
轮到朱桢接受朱允熥的拜礼之时,他可不敢像两位哥哥那般托大了,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直至老朱斥责他,他这才重新坐下。
不过,他坐下的时机选得非常巧妙,正好是朱允熥行完四拜之礼后才坐下。
有了朱桢打样,其他藩王有样学样,都起身接受朱允熥的拜礼。
只有跟朱允熥平辈的鲁王朱肇煇大咧咧的坐着,但却被朱允熥直接给跳过了。
朱肇煇当场不服了,叫嚷着让朱允熥给他行礼。
“皇爷爷,不公平,凭啥堂兄给别的王叔行礼,唯独跳过我……”
老朱对这个不懂事的小逆孙也是一阵无语,自己想尽办法帮你们这些逆子、逆孙跟朱允熥拉近关系,这个逆孙倒好,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朱允熥听到朱肇煇的闹腾,当即上前将其从椅子上拖下来,对着屁股使劲的踹了几脚。
“我拜见其他王叔也就罢了,他们咋说都是我的长辈!”
“你个小屁孩哪来那么大脸,还想让我给你行拜礼?”
“滚一边跪着去,这里没你做的地方!”
朱肇煇被朱允熥踢的哇哇直哭,只能求助的看向七叔。
“七叔,他欺负我,哇呜呜呜……”
齐王朱榑闻言,赶忙将脸转向别处,装作没听见朱肇煇的求救。心说他欺负你算啥,他狠起来连你七叔都敢收拾!
正在朱肇煇哇哇直哭之时,朱允熞从门口探头探脑的钻了进来。
“三哥,要不让朱肇煇跟我玩去吧?”
朱允熥正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爱哭鬼呢,见到自家爱哭鬼来了,赶忙将朱肇煇甩给他。
“赶紧把他领出去,等一会儿用膳的时候再带回来,陪我一起跟诸位王叔用膳!”
“好嘞!”
在朱允熞将朱肇煇领走后,大殿终于再次恢复了秩序,朱允熥也终于给一众王叔行完了拜礼,然后一屁股坐在老朱提前给他预留的座位上,跟着一众王叔唠起家常。
“四叔,听说你在封地内又加税了?”
“还向草原上的蒙元部落加征,引得好几个部落反叛,举族迁往辽东之地……”
朱棣闻言眉头一皱,暗道这孙子果然一直在盯着自己。
“皇太孙明鉴,那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燕地本就贫瘠,哪怕孤不加税,百姓生活也困苦……”
“孤此次进京,想向父皇和皇太孙求个恩典,准许孤在燕地兴办作坊,减轻百姓负担。”
朱允熥对于藩王建作坊是持支持和鼓励的态度的,哪怕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朱棣,朱允熥也没什么抵触情绪。
“四叔打算建何种作坊?”
“若是需要匠人和资金支持,孤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
朱棣闻言心里暗暗腹诽,孤倒是想建个钢铁厂来着,只怕你小子不敢让我建!
“海津之地有滩涂,孤想煮海贩盐,赚点银子贴补军费……”
如果是一般性的作坊,朱棣自己就干了,哪还用得着跟朱允熥打招呼。
只是在大明朝,食盐一直是朝廷专卖,从不允许私人买卖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脸上没什么表情,老朱在听到四儿子提出这般过分的要求后,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光炼盐恐怕不够吧?”
“要不咱直接将炼钢、炼盐、铸钱、打制兵器、火器等一众权利都给你?”
“这样等你将来造反的时候也方便点……”
朱棣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挺高兴的,想着到底是父皇,还是眷顾他这个儿子的。
但当他听到老朱后边的话时,额头上的冷汗当场就流了下来。
老爷子说了这么多反话,是不是已经知道啥了?
“父皇,儿臣真没有异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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