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就见裴谈这样一名不速之客端坐家中,源阳自然犹豫不敢近身。
可是在他身边见到一名从未谋面的年轻姑娘,身姿单薄,体态拘谨,面容憔悴,神情慌张,自然感到稀奇,甚至好奇的心思要大过不愿与裴谈相对而坐的犹豫之感许多。
几经挣扎,又在父亲的眼神与往厅内邀约的手势催促下,她迈开脚步,笑脸迎了上去。
“源阳见过裴寺卿……”她虽不能明确描述自己对这名大理寺卿的印象,但自惠和坊内初见的一面后,对裴谈还是进而远之多过主动相迎的。
但只凭对城中异案的关注,与处理案件的上心程度与专研上看,裴谈确如早时父亲所言,值得认同,但他在朝中对显唐、复周两派模糊不清的态度,又是阻挠完全信任他的一道闸门。
总而言之,这样一位人物出现在自己家中,时时处处还是要小心为上。
源阳又留意到立于裴谈身边的这名明显年纪尚轻的姑娘,在听到自己的自报家门后,脸上浮现出一番“原是此人”的神情,当她疑惑地回看回去,那姑娘又刻意将专注的眼神挪开了。
“难不成此人是有意寻我来的?”源阳心里犯着嘀咕。
“阳娘子,别来无恙!”裴谈一声中气十足的问候,将她拉回眼前的源府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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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阳忙不迭地又屈身行礼,“今日太医馆中,要事甚少,小女记挂家中胞弟,故提前返家。”她一边顺带问候父亲,一边对裴谈说。
“今日如何未往雍王府去?”源乾煜招呼她往身边来,并抬手让女婢递茶。
“先返家看一眼源协,晚些时候再从家中往雍王府至。”一句话正中方才前厅中,源乾煜正与裴谈说到的事,源阳眼里见到父亲的脸上莫名浮现出一丝轻松。
“甚好,甚好,”源乾煜口中应着,与裴谈两人四目短暂对视,“为父才方与裴寺卿,言及一事,正好谈到与你相关之处,你方从外进……”
“父亲,裴寺卿,此时可否由我往后院源协房中去,略观一眼而今他体状如何?”源阳几乎紧接着父亲所言的最后一字,迫不及待地随言站起身,欲往后院去。
“无礼……”毕竟是在裴谈面前,源乾煜一反常态地想显出些源府的家教。
“欸,源公,方才我二人所言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既阳娘子心中挂念协郎君,自先由她去罢。”裴谈识趣,赶忙在一旁打圆场,“若源公不嫌,裴某还将在尊府叨扰片刻……”
“裴寺卿此话从何说起,裴卿至,则蓬荜生辉……”源乾煜一面应着,一面对源阳点头默许。
源阳不忘对裴谈再度行礼,很快匆忙而去,却没见到自己父亲,因看到陆礼昭胞妹也转身跟随自己而去,欲提醒的神情。
直到周围安静,在廊下听见自己身后有轻微脚步声才猛地回头,在自己猛地一惊的同时,把对方吓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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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面对从未谋面,却冒然随自己而来的姑娘,源阳失了温柔,只厉声问。
胞妹在朝源府这一路走来的边行边问中,已听过太多次与此相似的厉声,带着泪痕的脸上毫无波澜,轻声回答,“吾家阿兄,名为陆礼昭。”
源阳眼睛一时间瞪得颇大,但很快收起了惊讶,对方才所见的不明之事开始了猜疑,“可是你家阿兄为裴谈所擒,故而你被迫随他,至我家中?”
“非也,与裴官爷只是尊府门前偶遇,小女原本即是特来寻娘子与娘子胞弟的。”胞妹向后挪了挪步子,眼看就要跪下,“求源娘子相助!”
源阳反应迅速,忙将她搀扶起来,一头雾水,又雷厉风行地喝退受源乾煜命紧随陆礼昭胞妹而来的家中仆役。
她心中总有一千句与陆礼昭有关的话要问,但她更想知道为什么东都城中那么多人,眼前这名姑娘偏偏认定要来求助自己和源协。
想到源协,她又不得不抬起脚步往源协房中赶,“怎还在原处,随我边走边说!”
至源协房中短短数十步路程,两人亦步亦趋,边说着边往前,竟走出了一炷香的功夫。
源阳的脚步从最初直直向前赶,逐渐变得有些迟缓,至陆礼昭胞妹说到最近的事,直接停下了脚步。
“你可知敬晖乃是右卫大将军敬晖的生父?如此至亲,他是如何瞒住敬叔父,将东都城中这一切乱象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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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乍看你年纪轻过我许多,我称敬晖之子为叔父,你竟称他本人为伯父?”
胞妹有些慌神,“伯父……乃是他本人要我与阿兄如此唤的,源娘子所言敬诚——过往十数年其都不知敬伯父收养我与阿兄一事,想必自是有他的办法。”
她壮着胆追问了一句,“只是眼下源娘子与我问这些,究竟与眼下东都之事,有何关联?我阿兄此时去向不明,失去踪迹前独与我说希望亲至尊府一趟,如今我来了,将所知之事竟数告于诸位,可至如今都得到解法……”
胞妹越说越激动,直说到源阳的脸色一沉,才停下。
“如今知寻我等,彼时将江文京杀于洛水岸边,是作如何考量?吾非不愿相助,你也见了,为东都异骨案主责之裴谈大理寺卿,此时正坐于我家前厅,他都未言有何法,如今你倒寻起我的不是来。”
“小女岂敢有此意,只是方才娘子走得急,早先令尊与裴官爷正说到,此事可否由娘子代呈于雍王殿下知,娘子却先一步往这后院来。”
“竟有此事?!为何不早与我言?”源阳本转身要继续往前,朝源协房中去,但听到这一句,再一次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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