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阳、源协所幸是在太子所遣内侍,于街面偶遇巡视的敬诚后,主动去迎内侍的。
虽得见内侍后,由对方说明来意,及安乐向太子手中递送要将他二人灭口的书信内容,便知太子或为自己一方,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依然不能表露颜娘的去向。
因此主动去往街面迎内侍,方为最优解。
然而即使猜测到太子的用意,姊弟二人往东宫去前,还是托敬诚,在己方二人久而未归,有必要求援时,务必去往雍王府请雍王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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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诚当时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但还是让随行的禁兵准备好两套内衬的皮甲,交给了源阳、源协,“若遇重刺,虽未必得救,但若只轻伤,还能保全性命。”
他如实说完,再用马鞭指向开化坊的方向,“你二人务必多加当心,实非得已,我是万万不得往那坊中去。”
源阳、源协叉手,“我二人定见机行事。”
话虽如此,但无论是对东宫的提防,还是对所谓“当机立断,将计就计”的不解,都让两人前往宫中的脚步变得极为犹豫和缓慢。
同行的东宫内侍打从两人与敬诚的一番言语、表现起,便察觉出不谐来。
这时又遇上两人瞻前顾后,前行缓慢,少不得停下脚步,稍作等待。
磨磨蹭蹭至皇城外墙,此时已过去近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与太子、太子妃约定的将源氏姊弟二人带往的时辰。
姊弟二人却于此时辩称欲往内医局一趟,为太子准备些医补之物,一路上如此重复多次,内侍早就担心必误入宫时辰。
因此几经犹豫之下,内侍回转过身,拼凑出一脸僵笑,“有些事,殿下再三叮嘱,切莫提前告于二位。”
“可眼下,以小奴所见,二位心中存有许多芥蒂、防备,小奴窃以为,此刻不做些许说明,两位医正未必肯心甘情愿随我往东宫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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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官言重了……我二人只是……”源阳试图往回追补些言语,却被内侍叉手躬身打断。
“阳医正无须多言,其中缘由小奴自然明白,只是眼下事出有因,去往宫中又迫在眉睫,小奴还是就此说明罢,只是眼下小奴将言之事,还请二位至东宫后,全当未尽知晓,到时再配合殿下,见机行事。”
源协心急,还想说些什么,被源阳轻轻拉住,“我二人便从命,劳请中官告知实情。”
两人被内侍引至皇城墙根下的阴暗处,低声、且尽可能简略地把太子嘱咐之事告于两人知。
源阳、源协心头的困惑与症结,随着内侍的言语,逐步化解,直至恍然大悟,但内侍的一句话又让两人不免担忧。
“虽殿下明言,将尽力不伤及二位,然东宫之中,各处内应暗流聚集涌动,逢场作戏,在所难免,那时还请阳医正、协医正,‘将计就计’。”
心头重石得解的源协,这时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轻松回言道,“中官大可放心,我与阿姊虽非历练出身,却从未娇生惯养,少许皮肉之苦尚可耐受。”
“莫要轻浮,你可曾记起染得一身异骨,此时身体如何与过往经年相提并论?”
源阳几句话,将跃跃欲试的源协哽了回去,“中官若是还知晓些何事,大可于此时尽数说于我二人知,如此也好提前有些预备。”
“阳医正抬举,小奴所知,尽是殿下早些时辰嘱咐于小奴,除此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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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敢问中官,方才所言‘将计就计’,我与阿姊二人已明,然‘当机立断’是为何意?”
内侍借城墙上映照出的些许微光,都能看见源协脸上一本正经的神色,忍不住掩口而笑。
源阳、源协不解何事惹得对方忍俊不禁,刚想询问,内侍却自行开了口。
“协医正与阳医正此时与小奴,立于此太极宫外,便是当机立断了……”
虽说困惑得解,内心也有了些为即将到来之事做了预备,可是愈接近东宫,两人便不自主地愈加心中打鼓。
源阳习惯地快走两步,挡在源协身前,却又被胞弟一把拖于身后,并极力控制步伐,以保证相互间距离一个身位。
“往里快报,医正源阳、源协已由我带到,”内侍才进东宫大门,就催促两侧侍卫向殿里通报。
本就不安的姊弟俩,这时又平添一份紧张感——而此番感受,与一路至此的感受多有相异,来时只是不明所以,因而心慌。
此时此刻,却全然是因不辨之后情形,乃至无从知晓自身将生或死的迷惘。
侍卫一路通报,长时却不返,就连内侍都颇有些耐烦不了的表现,连连又央告了其他侍卫再往殿内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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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清风阵阵,宫中四处都是香烛气味,但源阳、源协丝毫不敢松懈精神,只紧紧盯着笔直的道路那端,其中有灯火闪烁的宫殿。
直至目不转睛至视线模糊,忽见殿门开启一条缝隙,接着大开,从其中走出一行人影。
人影当头的是一男一女,男自然不必多言,便是太子本人,女当是太子妃杨妃,源阳、源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可此时无论如何辨认,那人身形、样貌都非杨妃本尊。
“安乐……太子殿下身旁那一位,岂非安乐公主?”源协险些将手臂抬起,以手指指向安乐。
“不得无礼!”
源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先行将源协的手拉下,又异常不解地看向内侍。
内侍同样未被告知,为何安乐公主此时会出现在东宫之中,只能以“见机行事”小声劝慰源阳、源协。
一行人由远至近走来,越过太子与安乐身后,源阳、源协才看见杨妃脸色煞白地紧紧跟随,期间还以一个极其微妙的眼神看了看他俩。
“见本公主与太子殿下,二位医正竟不行礼?如今是在长安,而非东都,即便此时在东都,见到上位,源氏岂有不行礼之理?”
安乐的嗓音尖细,语气之中皆是得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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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阳、源协反应过来,正要行礼,却又被她言语阻止,“罢了罢了,你二人都已至此,便不拘这些小节,也省去之后麻烦。”
“太子,此时当如何做?”安乐轻浮地假意拍打太子衣物上沾染的浮毛,忽然变得凶狠。
“自、自当……来人啊!将源阳、源协拿下!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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