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本想以试探,征得源阳、源协的反应,但安乐就端坐在眼前,实在没有任何机会探取两人口风,只得在集结左卫禁兵之时,反复叮嘱要留意街面和琢香烟气,以拖缓时辰。
“时不待我,怎还不开拔?”立于东宫前的安乐,宛若真正的东宫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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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集结起的左卫禁兵,并未足安乐要求的三百人,然而以此人数,往无一兵卒驻扎的敬府去拿颜娘,亦实乃小题大做。
这些还蒙在鼓里,临时被调集的兵士,全然不知是为何事,在安乐的喝令下,更是不知所谓。
“右卫大将军敬诚府中,窝藏有要案疑犯一名,现如今此去,便是要将其与一众相干人等,尽数收押至官衙!”
僵血症事发后,安乐从未如此意气风发,她挥动衣袖,将其卷于手臂之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安乐紧随其后便学着小时候见过的晚年武后号令三军的模样,朝向左卫禁兵,平举起双手,“谁人肯自告奋勇先行往敬府去,等升一级,赏上等绫罗十匹,金十两!”
太子在旁侧,一言不发,心里盘算内侍往返的时间。
禁兵人群里开始传出窸窣,有感叹,也有质疑声。
感叹在于,“等升一级、上等绫罗、金”皆是即便花去八年十年,也未尽能得来之物,如今只消往敬诚府内拿人便可。
质疑在于,敬诚如何都是右卫统领,自己一帮左卫未得己方统领之令,蓦然浩浩荡荡往他府上拿人,一来不合规矩,二来即便强行受领前往,确实也没有这般胆量。
是冒险求晋升、厚禄,还是平平稳稳不去掺和这些事,于这群左卫禁兵内部,亦存在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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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项也是众人立于原处,迟迟不动的缘故。
但二百余人的目光,此时都朝向一处——便是太子的脸上。
此时宫中若是有一人,能差遣得动此一众左卫禁兵,非眼下左卫大将军,还有太子。
因此一众兵士,皆是安乐私自动用权势,遣内侍募集而来,自然不适合惊动左卫大将军。
而太子被立嗣前,于神龙元年二月,圣人复唐后不久,进封为卫王,拜洛州牧,食实封一千户,且于不久之后,又遥领扬州大都督,改任为左卫大将军。
再数月后,免左卫大将军一职,被立为太子。
期间,因早年被武后牢牢控于一处,在底层受尽羞辱,太子深知一众兵士之不易,所以为左卫大将军之时,于他们颇为亲切,未脱一身草莽气的太子,也广为兵士们接纳。
如今二百余名左卫禁兵,多数是因前来征召的内侍,自东宫至,因此才来。
“求问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所言,确有其事否?”这些禁兵中,有几名胆大的,当众对立于安乐身后半个身位的太子,问了出来。
“三郎,务必细细思量后再答……”杨妃在太子身旁悄声提醒道,却未想被安乐也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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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如此,三郎,千万思量清楚再答,”安乐的语气之中极尽胁迫,哪怕立于自己身前,太子也能感受到似有一双眼紧盯自己,“切莫要答错了,否则连带此二百余兵士皆误入歧途,惹上杀身之祸。”
安乐言下之意十分明了,太子此时应答,关系到之后一刻众禁兵将来去向,乃至生死。
同样是命,当如何取舍,便成了太子眼下的难解之题,他思及身后殿内还跪着源阳、源协,此二人往后定有大用,自然要保下。
敬府中颜娘,犯下滔天之祸,本就当死,可若由东宫前此一众禁兵往,敬府上下未免将受辱受害,敬诚乃不可多得之忠臣良将,若可与其拉拢关系,太子是万万不愿经此一事,使得上下位之间突生隔阂。
更莫提若是直接下令,将禁兵派往敬府,明里是与敬诚产生隔阂,在朝中,更是与显唐一派将具势不两立之感。
此势不两立之源头,必将直接延伸至雍王,乃至圣人,细想之下,安乐用心之险,超出事先所想,眼下也没有过多时辰任太子拖延。
他低垂双目,顺应自己所想地欲展露出舍禁兵保之外其他人的意图,“众兵士……”
在他抬眼看向面前的所有左卫禁兵时,却发现从东宫门口,由远及近,左卫禁兵们开始陆续朝向反方向,叉手下拜。
甲胄声隆隆作响,在太子辨明来者何人前,已经开始行礼的安乐,便足以说明从前方缓步踱来的自然是圣人无疑。
圣人至,则说明派出去的内侍定是已将自己交代于他的事办妥——果不其然,紧随圣人其后的便是极少出现在东宫的雍王,还有敬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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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太子喜出望外,以为眼下困境终得以解时,却在雍王和敬诚之间见到一名不可思议之人,在此人面前,太子至今都无法与其平视。
圣人一行四人缓缓走来,韦后站在太子前,背对着他时,发出细微却可察觉的一声冷笑。
安乐表现得却比往常见到生母时更显平静得多,但举动上却同往日毫无不同,在韦后站定后,安乐默默地移动到一旁。
“这许多兵士,太子可是正于东宫之中对亲兵誓师?”自圣人神色判断,他早已认出站在东宫前的这群禁兵,来自左卫,但这般对太子睁一眼闭一眼的包庇,显然是件善事。
“回禀父皇,于东宫前此一众禁兵,乃是左卫……”
“左卫?黑天昏夜,朕竟然认不得了,想必这一众兵士是来见见你这位前统领?”圣人一再将质询换为疑问,为的是当众探一探各人的底。
凡事都已由雍王、敬诚禀于他知,若非上官婉儿见来者、来时皆实属罕见,觉情势不妙,报于韦后,圣人此时还能再多倾于太子之立场多些。
所幸只凭此时眼观,韦后仍因异骨案有些放不开手脚,除了主动提出要往东宫见一见安乐,之外的事,一言未提。
“二百余众兵士……实则本是要往右卫大将军敬诚住处去……”太子的如实以告,亦在圣人的盘算中。
“敬卿,此事你可知?怎好端端太子殿下,便要遣左卫,往你右卫统领府中去?”圣人此时转身,看向立于殿前一众人最末尾的敬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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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嚄?”圣人故作惊讶,“是了,是了,现如今此犯女已被捕了?”
“正是!”安乐仍未尽理解圣人这番无用的言语是为何故,韦后拨弄佛珠的频次越加多了起来,“已为敬将军私自捕于家中,故而女儿才欲遣禁兵去往搜寻一番,将其带来。”
“是你谴的禁兵?”圣人问出这一句,安乐才反应过来,浑身僵直,似被雷击过。
“身为公主,擅自调用宫中禁兵,此乃大罪一桩!来人!把公主押至我宫中!生女如此,自当好好管教一番!”
在停下手中佛珠的第一时间,韦后说出了至东宫之后的第一句话,虽言将安乐控住,一时却无人敢动。
“皇后这又是为何?朕还有话未完,须再盘问安乐一番,若要管教,稍后再行便是。”圣人指着二百余左卫禁兵,“如此数量之禁兵,只为拿一人,颜娘是何来头?眼下四处飘散之烟气与香味,可又与她相干?”
安乐经韦后一言警醒,不敢轻易回答,圣人自然而然地转向太子,“你言!”
太子得了圣允,便将所知之事的来龙去脉,尽数又一次当众说了出来,其间特特提及此时正在殿内跪着的源阳、源协,或知更多。
“似异骨案,若非此两名医官,东都最终之异骨者,未尽得以痊愈,且于案中,此二人似已颇有相助?”圣人明知故问,太子连连答“喏”。
圣人又转而朝向安乐,“你既知所谓颜娘者于敬府,又何必于东宫之中,对此二人动用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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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吃了哑巴亏的安乐,此时更是哑口无言,甚至不自主往韦后身边靠去,“女儿只以为与颜娘相干者,都须细细盘问。”
“此时城中烟气弥漫,缘何偏纠缠于此?”圣人眉间皱起,径直往东宫殿内走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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