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阳、源协马不停蹄地赶回源府,得知裴谈还未苏醒,只好稍作休整,决定两人自行前往盛延德营中。
为能尽快赶往,还问源乾煜要来两匹快马——自是乘驼车舒适,可驼车若行至那草场上,想必定是寸步难行。
顾氏原想阻拦,但终未开口,往盛延德营中,总好过去到翠峰山上。
倒非是翠峰山有多可怖,只不过彼时禁军上山清缴玄元皇帝庙时,听闻他人言,亦同洛水河边一般血流成河。
东都异骨案,行其事者当死,知其详者当死,唯独将案子侦破,把来龙去脉捋清,并一心只想救人的源阳、源协得活。
此外便是,如何也脱不开干系,甚至于可称为“元凶首恶”的武三思、韦巨源一干,未得死,亦死不了。
如此想来,查清鳞症一事,危险虽危险,却未必致命,并好过忤逆圣命,偏往圣人痛恨之至,清剿千百次不为过的翠峰山上撞煞。
“去便去罢,不带人同往护住你二人安全,又作何解?”顾氏明知故问,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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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道法论,凡事都依有各自常理,于法理之中,又互联互关。”
县狱之内,颜娘单独那间囚室中,不知从何处突然“造访”的丘真人,未曾使颜娘感到异常惊怕之感,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且熟悉。
而这般熟悉,究竟源自何处,她自身也未知,只觉眼前此名道人模样的老者,定是自己曾苦苦找寻的翠峰山玄元皇帝庙丘真人。
于是她连问明都未问明,直言,“闻世人曾讲说,丘秉纯丘道人年过两甲子,可谓修炼得仙身,又闻道人神通广大,眼下看来确是彼般……”
颜娘抬眼与悬浮于地面数寸的丘真人对视,面对着的这对双目,其中深邃,又透出些安详,同样直直地看向自己。
“真人道法贯通,怎偏不知我祖母、母亲心中何意?之于道术,真人无有未曾知晓的,怎偏我祖母、母亲亡故时,丝毫未动?”
“都言道心,于真心相待于真人之我祖母、母亲,真人之道心又何在?”
颜娘不断提及往事,以激起丘真人面上波澜,但对方依旧安平不惊,只平静地以原本的目光望向颜娘。
待颜娘怨声休止,真人才淡然一声,“曾于翠峰山上,与你见过,只想彼时你暂留片刻便离去,谁知竟于山中停留整整一夜。”
“彼时真人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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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如何在,如何不在,只凭你所想,眼下面前之贫道,岂又知确是贫道否?彼时鱼鳞自隔壁一室涌入,岂又非非梦哉?”
丘真人缓缓落于地面,丝毫声响都未发出,就似他只是一团云雾般,悬浮半空,又散于地面。
“何为真?何为假?所以为之虚幻,其未尽又是为真?”
他将手张开,似拨帘一般挡开气窗透进来的光,那光中走出两人,才看清两人面孔,颜娘便涕零如雨迎了上去,“祖母……阿娘……”
可就在对方二人将手伸向自己一方,同欲相迎搀扶一把,颜娘却径直从两人身体之中横穿了过去,“真人何苦拿幻象挑弄我?”
“怎言其为幻象?象中之人,岂非汝之阿娘、祖母?其二人之面容身形,又与存于你心中之二人,有何分别?”
“不得以手触之,便以之为幻;眼见其象,便以之为真,梦醒方知为梦,此刻若你以手碰触自身,所感之形、温、状,无一不是你自身,只得见亡故之一双亲人,却不得相互围挽,便以自身都为梦中之幻象否?”
真人所言,如他自身一般云雾缭绕,颜娘在此之中,眼泪渐干,“无论真幻,真人此番现于我面前,所为何意?又为何事?”
“此番贫道立于你之前,岂非你心中自有贫道在,贫道便现身于前,而非贫道自现。”
“这是何意?当下莫非又是另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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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若生死,有生自然有死,生时所见,为见;死时所观,为梦。”
“如此说来,吾已死?”颜娘急忙碰触自己,无论触感、温度,都确为自己无误,再慌忙看向丘真人。
“生死又如何,思未停,身便在。”真人眼神之中稍稍泛出光亮,似在期待颜娘的反应。
“‘思未停,身便在’。真人……莫非真人便是如此现于我前?然吾未念及真人,缘何真人于此刻现身?”
“世间万物,不止法理,仍有机缘,彼时你欲见贫道未得见,贫道却见得你,是为机误,此刻未曾思及得见我却见得,乃是机缘已至。”
“如此说来,真人岂非时刻于我身周?”颜娘已全然止住早先所想,一心只仔细回味自初见后真人每句所言。
丘真人见她已有所悟,面容松弛些许,“若早有机缘,想必贫道自有方法,不至如今你受困在狱中。”
此一句对颜娘是极大勉励,一经想到自翠峰山之行后,自己想要寻得的真人,竟一直存于自己身边。
“只是东都水祭后,听闻……”
“贫道肉身自是已灭,然身灭,神方得长存,此亦为羽化后,贫道方知之事,足见修道多年,却仍有诸多未知其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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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贫道尚有一事欲言明,此刻你面前之贫道,不过为万千贫道其一,但有机缘,贫道自能现于任何人前。”
颜娘对此并不在意,自己仍有许多事想要向这位并非血亲,却自祖辈便颇有渊源的真人发问。
真人竟似察觉她这般心绪一般,向前缓行两步,“有欲问贫道之事,直言无妨,知无不言。”
“可……可称真人……为祖父否?”第一个问题便直将丘真人问住。
他依旧淡然,嘴边浮起一抹笑意,“道长也好,真人也好,祖父亦可,凡你要称呼,皆可。”
“祖……祖父,颜娘眼下想问不多,至首一件方才问过,眼下欲再与祖父确认一回,祖父如今究竟算是仍活于世,抑或已然羽化登仙?”
“肉身自是灰飞烟灭,然如今之状,似是永生。”
“则,之后若欲见祖父,当如何做?颜娘将如何再似此刻这般,与祖父对谈?”
“机缘已至,若非我二人机缘散尽,怕是兹由你想,便能与贫道相见。”
“于梦中?”颜娘终究还是想明白了此时所处的当是自己的一番梦境中,而自己才认下的这位祖父——丘真人,却得以存于梦境与确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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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于任何所在,任何时辰,都可与贫道如眼前这般相见。”
颜娘喜形于色,只差没拍手叫好,但才欣喜片刻,自己的面色却沉了下去,“此最后一件,颜娘实难向祖父开口,却非祖父外,再不敢与其他何人相谈。”
真人已然看明颜娘欲问之事,但依然决定,由颜娘自己问出,“直言无妨。”
“前后有东都异骨症,长安僵血症,如今白三子——便是隔壁室中才因身长鱼鳞而亡之人,可是又一轮新的怪症将至?”
“道法自然,凡物终有其法理,顺其势,观其变。”
“颜娘私以为,祖父此番是为环顾左右而言他,此鱼鳞之症,绝非偶然,否则祖父所言之机缘怎会现于此时?”
“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如今鳞症非贫道所为,亦与贫道不相干。”
“既无干系,缘何……”
“缘何此时现身?”真人不再耐心循循善诱,直逼颜娘欲指之事,“有人于处处埋下线索,将眼下鳞症之事,引于贫道身,不止于长安,还有东都……”
“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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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娘见自己欲验证之事,直接为真人相驳,有些急躁,生怕真人误会自己的初心于真实想法,便迫不及待附和。
“不止此二城,凡大唐水土之内,恐陆续都将生出鳞症之事来。”
“李唐之内?”
“最初并不发于寻常人身,想必先由唐兵始,方才隔壁室中之人与你言说白三子曾至东都许久未归——便是他为在地某兵营所雇,适才染上鱼鳞之症。”
“隔壁室中?”颜娘霎时又难以分清究竟何为真,何为假,“方才那人于我言……”
就在她仍在言语之时,气窗的光亮忽而变得耀目,与此同时,颜娘惊讶地察觉真人早已不知所踪,而隔壁室中却仍在传来那人喋喋不休的言语声。
她长吁一口气,只觉心中发闷,一仰头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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