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黄昏已过(1 / 1)

初唐异案 伊岛甫 2046 字 2023-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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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万事,物物万物,生来若不得天定,皆由己掌控,且倘若人人人心皆恒定,世间处处又当是一副怎样局面?

此为敬诚踏上长安往东都至的路上,思量至多的一项事由。

雍王在代传圣人口谕后,曾与敬诚反复确认,言圣人嘱托再三,如因两京鳞症一事往东都去,敬诚不愿,亦不得强求,无须应下口谕,更无须担心应不应口谕而担罪责。

彼时就算不论鳞症一事,就照前往东都宣旨而从狱中解救源阳、源协,敬诚也当亲身去往东都一趟,然敬诚实心念俱灰,当时既雍王代传另条口谕,就算自己不去,亦不算抗旨,确又动了仍旧留于长安的心思。

原雍王欲再行劝慰——毕竟圣人正是为此事而下的口谕,岂非先一句要来得更似是原本圣意,后一句更似为假作考量敬诚现状,而特意增补上的言语,不以为真,倒还好些。

而雍王还未开口,敬母却先一步言声,“说来,你阿爷为人带离东都那日,所言其中一句,诚儿,可还记得否?”

“阿爷所言不多,不知阿娘此时所谓,乃哪一句?”

“你阿爷言,‘离东都’……”

“‘念东都,思东都,常如此,想来身难归,魂自终该归东都。’”敬诚思及那一日的先父敬晖,不知缘何,眼中泪盈不止。

“就由圣意所指,去便去罢,斯人念旧事,皆是往触景生情之地去,如今无论于汝,还是于吾等,东都便是那触景生情之地,亦是你阿爷生前最终一处至为眷恋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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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母亦泪流满面,“既不便于往琼州为你阿爷收尸入殓,则亲返东都一趟,亦是为为他好生凭吊一番,以了彼此之间,一番心愿,倒也还则罢了……”

一时之间,敬府之中,凡自东都一路往长安来之人皆闻言落泪,好不伤心。

敬诚见雍王与李多祚终归是外人,不解其中之意,面露尴尬难色,于是借回应母亲,而行开解之言,“听得母亲此一言,儿子深以为是,自当前往东都故地,凭吊阿爷……眼下即领圣人之口谕,立刻出发便是。”

鳞症一事,虽两京皆有异状,但思前想后,以前后时辰论,终还是清理洛水之盛营人等,或更为先些染上鳞症。

故而丘真人与圣人相谈考量,当以东都为首要案发之处,且源阳、源协恰巧身处东都,同时还在为此案担扰忧心,差敬诚去东都,也是为同异骨案那般,协力之人有文有武,该当为事半功倍之决定。

东都交由源阳、源协、敬诚,长安自然亦需要有人调查妥当——所幸颜娘于长安,真人不愿时刻现身于东都——有真人在,长安有关鳞症之事,便有相当助力,因此圣人依往常信任的人之中,独以雍王李守礼与羽林军将军李多祚,最为不以私心为重,福祸未及自身,不愿掺和入朝堂纷争,实在是施行调查的绝佳人选。

雍王将圣人的安排,与敬诚尽数说明后,将一本公文递于他手,“此乃圣人亲手书写,言若有人特意不与你行方便时,则出示此件,阻拦你者,见之自会知难而退。”

敬诚将雍王交给他的这本公文,贴身带着,此时在前往东都的路上,随着马背起伏在衣装之中一硌一硌,却多显出些安心来。

长安至东都一行,同样使敬诚有些安心的是,途经无论大州小城,或是镇子村落,只以路过略观,家家户户还算得是安平乐业,白日劳作,入夜一家其乐融融。

即便是于长安城内,虽又有异案再起,但在城内一段,所过之处似未见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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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长安,更是全然与鳞症不相干,驾马跨过长安城门后,向自己扑面而来的绿意,从中竟还觉出些闲情逸致来。

怪道总有那好些令人见之闻之便感春风拂面、夏意惹人的诗句,往往出自出外郊游之时。

有了沿途的好景致,敬诚积压于胸中的郁愤,少去许多,在有了处处所见,多为安乐平顺,更是对去往东都此行,多了少许甚佳的期许。

“阿郎,越过前方山头,便可得见东都城了!”

随行的仍是上回差遣至东都的家丁,短短几日之内连着两回去往东都,他不觉疲,反而觉前后两次,自身心境发生了极大变化。

一次是为循敬府旧址,寻前家主踪迹;此第二回,则是已知前家主死讯,再返东都,所为竟是前一回得知的要事。

家丁只识得不多字,不知何为夙命,但他自身直觉,这些事终是前后有相关联之处,凡事所循虽不知当何样形容,只冥冥之中终是依据某样道理而行的。

“驾!”

敬诚一声驭马叫喊,将家丁从思绪中唤回,趁夜色仍有些许时辰才至,加快步子的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带起一阵风和团团灰尘。

“阿郎,且慢些!日已西斜,不如就在前方何处寻一处驿站住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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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同驱马向前追去,一面对敬诚喊道。

“尔与吾到时能趁此刻闲暇,稍事休息,可此时若不快些,那俩锦衣玉食惯了的小儿,可是又要在狱中多待一晚,眼下日方西斜,若愈快些,想来宵禁前,便能至否?”

“得至!”家丁想起源府爷娘子女四人相见的场面,想来敬诚所言确是那番道理,便亦夹紧马腹行至敬诚前领路。

所谓路遥知马力,敬诚此行自长安始,一路不曾歇息几何,两匹自宫中带出的禁兵军马当是不甚适应这般长途跋涉,但似好在饲育得当,前半途至目前为止,未曾耽误片刻路程。

然通往东都此最后一个山头,确显较之前坦途,要来得更为陡些,马才方跑出一段,便自行将脚步放慢,且行动愈加迟疑。

“驾!驾!”

敬诚与家丁不约而同地持鞭抽打马匹,但此一回,似无论如何,两匹马皆不愿再奋力向前。

两人叹气下马,决定牵马走上一段再作打算。

日往西斜更甚,一路而来,皆刮有西风,自两人下马起,风向忽而生变,转为东风。

此时两人已然立于此段山头最高处,远眺已可见阔别一月有余之久的东都城轮廓,之中百万之众之万家灯火,确较一路而来任何一处,都耀目绚烂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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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般绚烂未由两人欣赏多久,东来的风渐起,已经能将马背上的鬃毛向后吹至横直。

即将入夜的盛夏东都郊外,起这般的风,倒不稀奇,但这时两匹马已经很难以缰绳控住,双双以后腿支撑,腾空而起,仰起脖颈,向东都方向长嘶不止。

“阿郎,不知奴因何故,此风中岂是内含一股腐味臭气?”

家丁奋力向下拉拽军马,马虽四蹄着地,但口鼻仍大口喘息,嘶鸣不止,同时不断扭动脖颈,试图挣脱束缚。

敬诚体格要大出不少,能将马牢牢控住,却无法阻止手中这匹口中因烦躁而生的不止嘶鸣。

“方才亦欲说上一嘴,这风中气息,未似是寻常风中该有的气味。”

“奴方才细闻一番,竟对这般气味,有些熟悉,不知阿郎何如?”

“经你如此一言,倒确似似曾相识。”

“阿郎还否记得,那时东都之中,异骨者众时,河中时常泛起这般气味,彼时未尽有当下之暑热,气味亦较眼下要淡些、轻些,吁——”

家丁一时回忆起异骨案时洛水清醒,忽而失神控住马,马再次前腿腾空而起,险些一脚踏向家丁,好在敬诚单手将另一侧缰绳牢牢攥紧,才将马定于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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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气味相谈好一会儿,直到两匹马渐渐适应风中气味——同样是因东风渐止,而原处西斜日落业已近尾声。

“仍旧赶路罢,有圣人口谕与亲笔公文,至城门亦必无人敢拦我一拦,”敬诚翻身上马,“只以方才此一阵风论,经由之处正是东都——此番动静,可较长安要来得令人新奇得多,亦惊骇得多,早至,便得尽早开始查明缘由。”

“阿郎所言甚是,奴……”家丁用力踩上马镫,双手紧握缰绳,“奴方才失言,觉旅途劳顿,终还是先行歇息得好,眼下看来,及时往东都至,或尽早得知其中缘由。”

“正是此道理,眼下往东都之路,吾亦清楚,汝紧随其后便是,驾!”敬诚有些急切,驱马先行一步。

家丁骑着的这匹仍不甚平静,焦躁地四蹄顿地不止,两侧双目不住向道旁齐大腿高的杂草中注视,上下眼睑扑闪扑闪,异于常时。

在家丁不断地安抚、抚摸下,马口鼻送气稍缓,风止不多时,忽杂草丛中传来不绝于耳的窸窣声,且同时还伴有何物划过草丛的动静。

黄昏已过,草丛中唯有昏暗一片,全然看不见其中状况,家丁在马上驮着的行囊里翻找火种,欲点燃火把细瞧杂草其中。

“怎还不跟来!?”此时敬诚已然出往前方十数丈之遥,见家丁并未紧随其来,回头等他。

“天已暗!奴备好火把,这就来!”家丁翻找火折子,双手离开缰绳。

久而又是一阵风过,气味浅些,但马之反应却较前一回猛烈,直直立起,将家丁摔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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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牲!”家丁倒在地上,忍痛骂道,再坐起,坐于地上,草丛中的动静在耳旁更明晰些,那些窸窣距离自己极近。

他摸索到火折子,点燃火把,将火把移至一侧草丛,火光才至,一张血盆大口以双目难及的速度从杂草中冲出,扑向家丁。

“阿郎!”家丁高喊一声,敬诚听声不对,赶紧驱马掉头,提起横刀,往身后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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