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是指望不住了。
而皇室的财力与军事实力,又远远不是许家庄对手。
躺平。
摆在朱由检面前的,就只有躺平这一条路了。
甚至不得不阿Q般的催眠与说服自己:文官们说的应该是对的,许家庄的扩张极限,应该就止步于南直隶区域,不可能再继续扩张了,因为剩下的都是没什么油水的鸡肋地区,许家庄看不上,不想增加负担,大明的两京十三省,至少还是有十四块的地盘,依然掌握在朝廷手中,损失并不是很大。
包括南直隶江南之地,许家庄也就最多控制三分之一的最肥区域,仍然有三分之二不那么肥的地盘,掌控在朝廷手中,即大部分的南直隶并没有丢掉。
所以不必过于担心和焦虑,许家庄是商人势力,是为了赚钱,不可能满足那么多人的福利需求,再继续疯狂扩张的话,说不定许家庄内部都要造反生乱,不战而自溃云云。
就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后。
朱由检决定了,认了,他这次是不得不把他底线再往后挪了挪,只能默认许家庄的这轮扩庄行为。
但是!
他还有好几个的条件。
许家庄必须点头同意的条件,不然就算他默许许家庄的扩张,但双方的盟友关系,也将严重破裂,以后不管有什么合作的地方,许家庄有求于皇室的地方,他朱由检绝不会配合,不可能帮忙!反而要使绊子添乱,要坏许家庄的事情,成为一根搅屎棍,把某些好事给搅黄。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取消了早朝,不想再见到那些大臣们,而是派人把蕲春年召进皇宫,在东暖阁内,先表示了对许家庄扩庄举动的强烈不满,措辞极其严厉!如同暴风骤雨,给人一种要摊牌的感觉。
“不过!”
朱由检话又一转,神色缓和的道:“许家是皇室的盟友,是合作多年的重要合作伙伴,更是未来的儿女亲家,看在这些的份上,朕这次忍了,朕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又放过许家庄一马,不过皇室的损失,许家庄必须补上,朕这里的几个条件,许远必须答应!不然皇室与许家庄的关系,会受到巨大破坏,严重损害双方互信,后果将难以想象,许家庄绝对承受不起,朕不是在开玩笑!”
“呃,是什么条件?”蕲春年眼角抽了抽,觉得面前的皇帝,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在别的方面没什么长进,唯独在吹牛与虚张声势方面,水平倒提高了不少。
“你先看看这份名单。”
朱由检从衮服衣袖里,掏出一份名单,递到蕲春年手上,道:“这上面数百名的江南官员,这些朝廷的叛徒,朕深厌恶之!他们都是两面骑墙之辈,甚至谋害普通百姓的性命,目的就是想混入到许家庄中……我希望你们那边,拒绝这些官员加入,不接受他们成为许家庄的一员,这些利己之辈,对许家庄毫无用处,只会千方百计的成为硕鼠蛀虫,从内部把许家庄啃个千疮百孔,他们对许家庄毫无价值,只会损害许家庄的利益。”
报复。
朱由检想对那些想投奔许家庄的大明官员,来个凶狠的报复,以此证明他这个皇帝心胸很小,接受不了叛徒的背叛,同时也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遏制住其他官员跳槽的心思,以儆效尤!
也以此维护皇权的威严,让后面的官员们明白背叛的后果:那就是不管在许家庄,还是在大明,都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陛下,我只能保证,那些谋杀普通百姓的官员,不会允许加入许家庄,其他的我做不了主,要请示庄主大人。”
蕲春年想了想道。
“那你快些请示,别让朕等太久。”
朱由检摇摇头,然后又继续提出他的要求。
第二个条件,江南膏腴之地,被许家庄新建上千座的庄园,圈占了无数土地,肯定会导致朝廷财政收入明显减少,所以得弥补这方面的损失,要求许家庄给予皇室的财政支持,要从每年1300万银元(去年增加了100万),增加到3700万,这个要求丝毫不过分,不过是每座庄园,每年收2万银元的补偿罢了,其中1万是农业税,另1万是商税人头赋,又以许家庄经营能力,每座庄园产生的收益,将来每年何止200万?他只收1%罢了。
“朕这个条件,极为合理,没有半点过分之处,许家庄那边定能答应吧?”朱由检问。
“我觉得很难答应。”
蕲春年为难的道:“财政支持,一下增加2400万,这不是个小数,要知道数年前朝廷的现银收入,不过四五百万而已,给陛下一两百万都是巨款,现在居然动辄开口要一两千万,我们许家庄的银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定会立刻拒绝。”
“朕不是让你去问许远的意思么,说不定许远觉得没问题,马上就答应了呢?反正你问许远的意见,别问那个方清妍就行了。”
朱由检道,其实他的底线,是最少得增加到2500万,若能增加到3000万最好,3000万是他最期待的数字。
“这……好吧。”
蕲春年道,心里则嘀咕,若庄主大人不在或许会好点,这朱由检又在狮子大开口,需要夫人给他浇点凉水。
随后朱由检又陆续提出了三个要求。
即让许家庄签一份的《保证不扩张协议》,要求保证以后不得再在大明境内扩张,等这一轮扩庄结束,以后一座庄园都不能建,一块土地都不得占用,一个大明百姓都不能吸纳,若违反了协议,要赔款百亿银元,要接受严厉惩罚,要承担故意破坏与皇室关系的责任,乃至是主动挑起战争的挑衅行为。
还有要在山西或海外之地,划拨出十处矿场,交给皇室经营,巩固与皇室的关系。
“最后,朕原本欠那许远两个人情,但年初的修铁路之事,朕由反对转为支持,所以抵消掉了一个人情,这次许家庄又大搞扩张,朕依然保持了极大克制,选择了默许,所以朕现在不欠许远的人情了,相反,这件事至少能抵三个人情,许远反而欠朕两个人情,朕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找他帮忙,他必须无条件的帮朕两次,不然就是忘恩负义!”
听完朱由检的这些话。
蕲春年有点受不了了,白眼都快翻出了天际,只觉得这皇帝越来越秀逗了,脑袋肯定是坏了,还停留在过去的皇权至上唯我独尊的思维中,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说的全是些如同梦呓般的话,根本不考虑合不合理,别人能不能听进去。
不过这些心里的吐槽,他不会当面说出来,不然扫了朱由检的面子,惹出了他的怒火,说不定真有可能下令咔嚓了他,因为这皇帝的某些思维和表现,在他眼里就像个脑袋出了问题的神经病。
“陛下,您的这些要求,我一条都不敢做主,必须向上面请示才行,最快也得明天给您答复。”蕲春年道。
“不用这么急,后天或者大后天给朕答复也行,但有一点,你只能向庄主许远请示,不能找别人请示知道么?不然坏了朕的事,朕可饶不了你!”
这时朱由检又智商极其在线的道,或许他内心也十分清楚,他的五个要求,能被答应两三个都很不错了,还得打个折扣,但万一呢?万一那许远,比自己想象的还大方与迷糊,大手一挥的全答应了呢?这个可能性绝对不能排除,甚至,如果能派皇嫂过去当面谈判就更好了,成功率至少增加五成,哎,可惜皇嫂过于传统和清高,不愿为皇室做出大的牺牲,不然那个许远,不知会主动送上多少利益?
“是是,我会向庄主大人请示的。”
蕲春年点点头,但不经意的瞥了瞥嘴,暗道:想得美,我才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必须向夫人请示才行。
……
离开皇宫。
回到自己住处。
下午,蕲春年整理出一份电报内容,再让发报人员,将皇帝朱由检的五项要求,发到了海港城,并特意要求降低电报的重要性等级,如此这份电报,就不会直接送到庄主许远的书房办公桌上,而是先交给轮值执政处理,如果执政官觉得处理不了,就会向上请示夫人,如果夫人方清妍也处理不了,才会摆到许远的面前。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这次仿佛是上天都站在了皇帝朱由检的一边。
海港城那边,夫人方清妍带着一群闺蜜朋友,登上了一艘满载五千吨级的豪华客船,这几天出海散心和旅游去了。
而许远这两天恰好又都在白堡。
导致执政官杨忠远,在不敢私自做出决定的情况下,只得拿着电报,来到许远的书房办公室,询问他如何回复皇帝朱由检那么多的要求?
许远拿过电报,看完上面的条款,忍不住摇头讽笑:“朱由检今年也快三十岁了吧,怎么感觉比三岁孩童还天真?这分明是站着就想要到饭,而且还理直气壮,仿佛我欠了他很多东西,必须有求于他一样?如此没有觉悟,丝毫看不清现实,我实在是过于高估他了。”
“就是,庄主大人,这上面的五条,几乎没有一条合理之处,当全部回绝,再让皇帝用冷水洗个脸,好好清醒清醒。”
杨忠远无比认同的点头,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庄主大人没那么容易被忽悠,更不可能大方到答应这些荒唐不合理条件的地步,因为正常人都会果断的拒绝。
“全部拒绝不妥,我们这位皇帝,不仅好面子,而且自尊心特别强,性格也非常容易激动,若是太过刺激他,导致把关系闹僵,那也是不太妥当的,我们的天下通银行,马上就要发行与推广纸币了,这需要得到皇室的背书和配合……这样,他的几个要求,可以答应一小部分,做出少量让步,给他一个台阶下就行,他看似是狮子大开口,其实最需要的不过是个台阶而已。”
许远分析道。
“庄主大人,看来那位皇帝的性格,您是了如指掌啊,但咱们也不能过多让步,不然他得寸进尺,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动不动提出不合理要求,无理取闹,这也是要极力避免的。”
杨忠远道,心中暗叹:庄主大人心软了,心善的毛病又发作了,尤其是面对皇室,这简直是老毛病了。
“放心,我已经有应对方案了,不会给他能轻易占到便宜的错觉。”
许远道,拿起笔,当即写了一份回复蕲春年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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