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的特别快。
眨眼的功夫,就进入到了中秋八月的丰收之月。
人们大量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各地的农业收获之上。
对大明而言,今年又是个南涝北旱之年,天灾的影响仍没有退去,许多个体农户,今年得到的依然是严重减产或者干脆绝收,北方大部分省份,依然实现不了粮食的自产自足。
就连原本表现最好的江南地区,由于牧业养殖业的蓬勃发展、工厂的大量开办,以及许家庄的大规模扩庄,导致许多百姓无心种田,江南粮食的总产量,预计会减产两成左右——即减产约三亿石。
还有四条重载铁路的修建,也吸纳了超过两百万人的青壮修路工,让这些铁路的修建速度都相当可观。
更不用说在大明遍地开发起来的矿场,对劳动力的需求也是无穷无尽,乃至出现了用工荒招人难的情况。
总之似乎每个人都很忙。
到处都是发展与发财的机会。
每天接受到的各类讯息,也是令人眼花缭乱,根本无法快速的消化,某些引起全民讨论的话题能保持热度的时间越来越短。
为了提高新闻的时效性,《东方时报》的发行频率,也从每三天一刊提高到了两天一刊,不久后应该能提高到每周五刊。
可以说如今的大明,已进入到一个爆炸般的发展阶段,也可以说是黄金发展期。
又以粮食为例,如果江南地区的粮食出现减产,且是减产3亿石这么庞大的量,搁在往常,肯定会引起巨大恐慌,粮价会立刻暴涨个三五成,乃至酿成一场粮食危机。
但这一次,粮食减产的新闻,并没有引起恐慌,也没有导致粮食涨价,反而舆论反响平平,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因为大部分的人心里都非常清楚,现在大明的粮价,完全操控在许家庄的手中,许家庄想让粮食涨价,价格就会上涨一些,想让粮食降价,就会马上下降一些,不会受到那些恐慌情绪与担忧氛围的影响,一旦出现了某些粮商,想在粮价之事上,跟许家庄对抗一番,那么会很快被教做人。
毕竟许家庄能从南洋征调过来的大米,就能轻松超过两亿石,已经具备了以许家庄一庄之力,养活一半大明人口的能力。
且现在的大明,虽依然处于小冰期气候的影响中,使得许多百姓无法以种地为生,但也正因为此,却成了工业和矿业的黄金发展期,提供了无数劳动力资源,反而成了利于工业发展的促进因素,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再在许家庄那庞大的需求牵引下,每个大明百姓,都忙碌到停不下来,赚钱赚的无比开心(当然也出现了大量的丑恶现象)。
总而言之。
就在这种“人人向钱看,人人忙赚钱”的氛围下。
江南粮食略微减产,成了一个不被在意的小问题。
自然而然,正在朝鲜土地热火朝天建设的‘国王庄园’,以及全民免税改革,虽然在朝鲜王国境内,制造出巨大反响,但大明这边,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出于低调,《东方时报》也没有特意进行报道,故而在主流舆论上,没有人探讨所谓‘国王庄园’带来的意义。
这也是许远刻意要求低调的结果,毕竟‘国王庄园’这套模式,目前还证明不了是个成功的模式,一旦大肆宣传,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防备和恐慌。
只是……
许远想要低调的目的,终究还是落空了。
八月中旬。
京城紫禁城中,正在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为今年的内帑收入,一定能超过3500万钱粮且大概率能达到4000万(2000万财政支持+1000万皇店皇家工厂收入+600万皇家农庄收入+300~400万其他收入),而感到十分满意和欣喜的时候。
锦衣卫指挥使沈铁,忽然送上了一份绝密情报,说是精锐锦衣卫,从朝鲜那边搜集而来的,说朝鲜发生了大变,可能会对大明有不小的影响。
“朝鲜不过一小国而已,能出多大的事?”
朱由检不以为然,觉得是在小题大作,妄图吸引注意,在他这里刷存在感。
不过打开情报公文,扫了扫里面的内容。
朱由检脸色变了,而且是狂变,表情顿时极其严肃。
将内容全部看完。
朱由检的脸色,已经不是严肃这么简单,而是带了点苍白与恐惧,内心涌起了一种他不太想直面的情绪。
那就是害怕。
他承认他真的害怕了。
对那个所谓的‘国王庄园’产生了害怕,并对相关的配套制度,产生了严重的焦虑。
然后就是愤怒,感到了巨大的愤怒!
干什么?
许家庄这次又是想干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建占地百万亩的国王庄园,为什么让他的一个小妾,当朝鲜王国的女王,突然成了朝鲜三千里江山、数百万人口的统治者?
那许远居心何在?他以前不是强调过多遍,说对大明江山不感兴趣,不想造反当皇帝,为何又突然搞这一出,拿下了朝鲜这个实际并不算小的王国?
且这次能拿下朝鲜,建立稳固的统治,下次是不是能如法炮制,在大明境内,也建个大型的国王庄园,或者更庞大的皇帝庄园,圈地千万亩乃至亿亩,招募千八百万核心百姓,大力发展工业,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再加上可随意印钱的金融印钞机,在自身生产力极强,消耗较低的情况下,从而轻松的统治一个帝国,绝不会面临钱不够用的问题。
除此之外,也能赢得民心,得到仕绅与读书人们的支持,站出来反对的绝不会有几个,只会寥寥无几。
因为免税。
对普通百姓免税!
对士绅阶层免税!
这是一把能迅速征服人心的利器,毕竟对普通百姓而言,官府居然什么税都不收,这不是万古圣君是什么?不支持这样的圣君,难道支持那些在他们头上收取正税+杂税合计有几十种的朝廷不成。
这道理对士绅阶层也同样如此。
一旦许家庄在大明也推广‘国王庄园’这套,朱由检已可以预见,可能用不了几天时间,他老朱家的江山社稷,就会轻易且迅速的,落入到许家庄的手中。
这一套统治秩序的威力,远远超过百万精锐大军!大明朝廷根本不可能抵挡。
怎么办?
要怎么才能进行应对,从而破解许家庄的这套?
还是说,只能跟许家庄比拼福利,也宣布对百姓士绅免税不说,还得拿出更多好处,稳固住他们对大明的支持和认同。
只是比拼撒福利的话,他朱由检怎么可能是许家庄的对手,许家庄如今富的难以想象,甚至有能力带着大批合作者跟着富裕,具有制造出无数富翁的能力,用财神形容丝毫不为过。
跟许家庄比拼财富,那是自取其辱,是没有任何获胜可能的事,乃至再过五十年一百年后都比不上。
输了。
必输无疑。
即只要那座巨型的‘皇帝庄园’,出现在大明的那刻,他朱家的江山就完了,百姓士绅们会像丢垃圾一样抛弃朱家皇室,不会有任何的不舍。
所以现在朱由检的心情,变的非常糟糕,感到极度的焦虑,又会陷入到暴躁失眠、食欲不佳的状态中,且很难缓解。
也冒出了无数极端的想法。
比如想想办法,直接把许远这个罪魁祸首干掉!
又或者从现在开始,拼命的扩军备战,搞穷兵黩武,卧薪尝胆,放弃一切个人享受,再拼命的赚钱与搜刮,想办法拉起一支百万大军,再一举摧毁许家庄。
还有什么鸿门宴、美人计之类的,将那许远诱来杀之、囚之,只要毫无道德下限,总能找到一击得手的机会。
但……
朱由检今年27岁了,接近三十而立了。
经历了不少的事情,跟很多聪明人打过交道,交了无数的学费,人已经相当成熟,不再像年轻时那么容易情绪化和幼稚了。
他知道,如果他敢采取某些极端的行动,不管能不能成,后果他都承受不了。
何况许家庄的情报系统,神秘且强大,无所不知,他这边的异动稍微大点,只怕意图就提前暴露了出来,然后迅速迎接毁灭的结局。
反正不管如何的折腾与挣扎,他能赢的概率,都是无限的接近于零。
再说现在的生活多好啊,有大把大把的钱花,后宫有成群的女人,有接近二十个的子女,有着非常温馨幸福的生活——他拥有了这么多在意和重视的东西,有了那么多的瓶瓶罐罐,不再是光脚的穷光蛋,不到生死存亡关头,绝不可能走什么极端,就是稍微大点的风险,他都不敢去冒。
他的思维方式,已经开始趋近于一个油腻的中年人了。
所以首先,极端的事情,脑子里想想可以,但不可能去做。
其次,谈判,还是要派人把蕲春年召进宫中,进行谈判,要求许家庄给出解释,消除他心中的担忧焦虑,最好是做出有约束力的保证,绝不能在大明境内,搞什么‘国王庄园’或‘皇帝庄园’,如果敢这么做,后果将极其严重。
最后,还是要搞好跟许远的关系,对他进行拉拢,最好最好,是安排一个许远十分在意的女人,在他身边,并想尽办法的,让这个女人,成为许远的正妻,把那个方清妍挤到一边,这样,许远不在许家庄的那段时间,这个女人,就是许家庄主母,可做出决策,加深跟皇室的合作,给皇室带来大量利益,成为‘扶皇室魔’。
而这个女人,自然是皇嫂张嫣,只有她才能把那许远,迷得神魂颠倒。
“皇嫂,只有你才能救朕,才能救大明社稷!难道你就是不愿为大明,为皇室,略微的牺牲一下?何况你寡居多年,难道不需要男人的慰藉?朕觉得你嫁给许远,没有任何吃亏之处,你为何就是不愿意?”
朱由检暗暗叹道,忽然发现,大明江山能不能延续下去,竟然维系在皇嫂张嫣的个人觉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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