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冬月二十日。钙
银装素裹的北方大地,颇为寒冷。
卢象观等一行人,先是乘坐短途客车,再换成客运火车,只用了短短两天,就抵达了如今已发生很大变化的京城。
没错,经过这几年的高速发展,原本乱糟糟、垃圾遍地较为落后破败的京城,也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大变化,比如高楼大厦的数量增多了,各种现代化的科技产品,与那些灰瓦木柱,与水泥化的道路但没有完善的交通规则,且垃圾仍然遍地,没有专人进行清理,许多处理不了的垃圾,只能用燃烧法进行处理,导致进城后,不仅能闻到垃圾的臭味,还有十分刺鼻的燃烧垃圾的味道,且久久难以散去。
与之相比,那些汽车油车排放出来的黑色尾气,居然是味道最好闻的一种,只是会对人体健康造成伤害。
又因为京城的人口,在不限制户籍,这些年疯狂吸引劳动力移民的情况下,总人口数,已经突破了五百万,以青壮人口居多,老人较少,大部分年轻且富有精力,是这座城市的建设者与不能失去的消费者。
跑到京城当一个京飘,成了北方许多年轻人跑来,渴望改变自己命运的地方。
但卢象观等人进了城后,却是立刻皱起眉头,感到有点失望。钙
在他们想象中,京城肯定是个非常好的地方,至少得比大名府繁华个几十上百倍,许家庄海港城有的那些优点,京城应该也都会有,趁着这个机会,他这次也要在京城里好好的逛一逛、看一看,但没想到,干净整洁的环境看不到,反而乱糟糟的、脏兮兮与臭烘烘的,让人的生理颇为不适,像是一层美好滤镜掉了下来,带来的冲击可谓不小,一时间对朝廷的孱弱,对于许家庄的强大,有了个更为清晰的认识。
当然,卢象观也了解到,京城并不是非常好的地方,比如京城外的那个特区,里面的科技是跟许家庄差不多的,相当的现代化,外面还用一圈围墙围住,外人不得轻易进入,里面的房价也非常高,用天价形容都不为过,但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房子,足足十多万套,基本上全卖光了,入住率非常高,据说里面的人口,很快会超过五十万,京城所有的富裕阶层,都将集中到这个特区中,只有广大的百姓普通人,中下层的百姓们,只能留在继续臭烘烘的京城内,继续过着妥协与忍受的生活。
好在兵部侍郎兼革新主力官,以及是皇帝黑手套的卢象升,是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会有遭遇仇敌刺杀的风险,而卢象升还有着‘抄家能手’的外号,被他抄的家破人亡的腐败官员不止三个五个,而是几十个之多,恨他入骨的人简直无数,但因为得到了皇帝的信任,身边又不少精锐亲兵保护,故而还是比较安全的。
最后,卢象升极为清廉,极少为自己着想,脑袋里想的最多的,是怎么建功立业,怎么青史留名,对钱完全不感兴趣,所以就没有额外的资金,购买特区里的房子,只能租了套便宜的房子,后面因为立功太多,皇帝非常满意,就赏赐了一处贪官曾经拥有的宅邸,给了卢象升,让他成为了有房一族,不再是租房子的苦逼。
而这套房子的所在地,再花钱咨询了一些专业的人士后,某条偏僻的大街,一处占地约三亩的宅邸,出现在了卢象观等人的面前,让他们面带忐忑,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提出拜访的申请。
“老爷去军营练兵去了,再等等吧,晚上肯定回来!”
一名门房——断了臂的中年男子,打开了大门,了解到情况后,引领着卢象观等人进了院子,招呼他们在客厅里等待,态度还算热情,没有摆出冷脸。钙
客厅内。
“我知道大哥这些年当了专门给皇帝办案的钦差,被他抄家的贪官与商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干的是天底下最肥的肥差,怎么这地方看起来偏僻不说,还十分朴素,大哥他赚的钱,跑到了什么地方?”卢象升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知道。”
负责接待的门房,摇了摇头道:“反正大人非常节俭,这几年都没看到他带什么钱回府,倒是捐款办了三个福利院,收养了各类孤寡儿童三百余人,为了养活这些丁口,老爷自己的工资,差不多全部捐了,仆人也只能请得起一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极为清廉,反正我最佩服的,就是老爷这样的人,大明帝国有他在,至少还能保持二十年的健康发展势头,积累起足够强的国力,甚至有实力去解决掉一些棘手的大势力,让大明更加的繁华,风气更加正直……”
“这些话就别再说了。”
卢象观摇摇头,摆手道:“他若是当了清官好官,我们天雄军该怎么办?好几万快要靠喝水吃西北风生存了,我这次过来,是想给大哥道歉认个错,再请他返回大名府的,我们现在需要他,如果没有大哥的带领,天雄军就像是丧失了灵魂,用不了多久,就会衰弱和消亡了,沦为最穷最艰难的地方,所谓家国天下,帮助家乡父老改变命运,这个事情比皇帝的事情重要多了,所以我们这次过来,是一定要把他带回老家的,不管他同不同意。”
“这……大人可是有内阁首辅之姿的帅才啊,是能够名垂青史,干出大事业的人啊,怎能逃避责任,去做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门房男子惊讶到了,连忙开口说道,甚至有些慌张。钙
“如果大哥能每年给老家打款五十万银元,接济一下家里,他在这边当多大的官都没问题,我们无话可说,但如果他一分钱都不能寄回老家,偶尔还要我们资助一二,那么这官是不当也罢,家乡都没搞好,又怎能搞好国家?”
“这……”
门房不知该如何反驳,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把这些人放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怎么大人回来,这些大人的老家之人,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会不会施加巨大的压力,逼的大人不得不成为一个贪官?不得不去做一些违心的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
傍晚六点。
晚上七点。
一直等到接近晚上八点,四轮马车的声音,这才在门口响起。钙
“大哥他回来了!”等到快打瞌睡的卢象观等人,顿时打起了精神。
……
宅邸门口。
四轮马车停了下来。
一脸疲惫的卢象升,打开了车门,迈出腿,下了马车,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给人一种十分疲倦的感觉。
而这种忙碌的工作生活,持续了差不多三年了,这几年卢象升就像是被上满了发条,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处理着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问题,平时极少休息,甚至连妻妾家人都很少陪伴,生活的主轴就是工作、工作和工作。
“哎,以我的功劳和资历,虽然当不了首辅,但当个大学士的能力应该是有的吧,实在不行,给我个尚书的位置都行,可为什么我这兵部侍郎的位置,就是不能往上挪一挪,这都好几年了,为什么陛下还是不够信任我,不认可我的能力?”钙
卢象升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吐槽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其实卢象升一直是个上进心很强的人,总想得到一个机会,一个好好表现自己,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然后好好的绽放一番自己的光明。
历史上的商鞅、乐毅、管仲、张良、诸葛亮等名臣,都是他的偶像与榜样,即便里面有些名臣,落得下场并不好,但没关系,只要能创造出辉煌的功业,只要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报复,哪怕是受到皇帝猜忌,哪怕被皇帝下狱杀死,他都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结局,怕的就是皇帝无视了他的才华,就是不给他足够的表现机会,那才是他最难以接受的,就像一个拥有绝世武力的人,不让他去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这简直是另一种层面的扼杀。
卢象升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在某些方面,得罪了皇帝,从此打上了不被信任的标签,哪怕他这几年拼命表现,疯狂的刷好感,但在皇帝的眼中,这些努力的表现,似乎没有好的效果,并没有给他安排更重的担子,始终有着那份猜忌。
哎~
无奈啊。
卢象升感到非常的难受,他现在的这个状态,肯定算不上‘怀才不遇’,但也算不上功成名就,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远远算不上‘青史留名’,他的能力,可能最多发挥出了两三成,还有七八成没有使出来。钙
就是这种有点盼头,但又觉得希望有点渺茫,打消不了皇帝的猜忌之心,结果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感觉,有时会让他觉得无奈和绝望。
怎么办?
卢象升这才发现,为什么古代的权臣的数量是那么多,为什么不少有能力的宰执之臣,都纷纷的去做权臣了,根本的原因,就是贤明之君太少了,庸碌之君占据多数,限制了贤臣们的发挥,导致不得不成为权臣,否则别想做出什么大的成绩。
权臣,如果我也有机会成为一个权臣就好了,崇祯皇帝,根本就算不上贤明之君,顶多是中等偏上罢了,离千古一帝差的太远了,正因为此,才让他‘怀才不遇’的心态持续到了现在。
甚至他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当年接受许家庄的拉拢,为许家庄效力的话,会不会得到很好的重用,建立更大的功业,早就做到了名垂青史?
最好的例子,就是那个担任南洋总督,拥有统领百万无罪军资格,可以仲裁三十多个小国内部事务的权利,相当于众多小国的太上皇,不管前往南洋的什么地方,得到的待遇,都是极其的风光,极其的气派,让人极其的羡慕。
毕竟那可是仲裁三十多个小国啊!钙
而且听说许家庄以后还会设立中亚总督、中东总督、美洲总督、欧洲总督、非洲总督等重要职位,合计是六大总督,都具有太上皇般的权利,管辖的地盘,都不亚于大明本土,而且还拥有兵权,特殊的情况下,甚至具有临时独裁的权利,可以不经上面指示,总督自己就可以做出自认为有利的决策,且不会受到问责,做到了充分的放权。
像这样的总督,权威不会亚于皇帝了,谁不想坐一坐,卢象升也十分的羡慕,但又苦笑于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好机会。
甩了甩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迈步进入了宅邸。
“大哥,好久不见,我来找你了!”
这位胖如一个球的胖子,一脸热切的对他道:“大哥,那个什么鸟兵部侍郎,还是不要做了,跟我回去,天雄军主帅的位置,还是给你做,我退位让贤,好好的帮助辅佐你,再也不会给你添乱添麻烦了,我们兄弟同心,好好的大干一场吧!”
听到这话。钙
“你是……象观,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胖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年只顾着吃喝玩乐,把自己搞的脑满肠肥的,还有,你叫我回去,是不是天雄军走了下坡路,被你带的混不下去了?呵呵,我早就说过,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却偏偏还要去试,现在出问题了,又想叫我回去,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可是记得,在你的煽动下,大部分将士都是成了背叛我的叛徒,我这人最狠的就是叛徒,你觉得我还会管你们的死活么?”卢象升呵呵冷笑道,瞬间就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大哥,我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但天雄军没有你真的不行,大家都快破产解散了,只有您才能拯救天雄军啊,还是跟我回去吧,这一次,我们大家都听你的,绝不会再反对你了,谁再做出违逆你之事,就把他脑袋砍了!大哥,再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吧。”卢象观乞求道。
“晚了,我是朝廷重臣,不会跟你回去的。”卢象升摇头。
“大哥,你不回去,那能不能每年给天雄军打款五十万银元,你现在这么大官,一年捞五十万应该不难吧?”
“我是清廉之臣,怎会做出贪腐之事,哼,休再胡言乱语!”
“大哥,你拿不出钱,还不跟我回去,岂不就是见死不救?那么多父老兄弟,你怎能如此心狠,大哥,对不住了,家大于天,我们只能动用家法了,这一次,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卢象观使了个眼神,当即就有几名壮汉冲了过来,先是控制住了卢象升的行动,再拿麻袋一套,嘴巴里塞个毛巾,直接将他绑架带走!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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