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长剑啪的断成两截,断剑顺在石台滚下去。
卫临体内灵力涓滴不剩,浑身血流不止,他终于支撑不住,晕死过去,彻底昏迷之前,余光似乎瞥了一点青色光亮。
一刻钟后,一个黑衣女孩从洞穴匆匆走出,衣衫带血,应是刚经历了战斗。
她冷漠而谨慎放出神识,有人?
她眉心一皱,抽出青木剑,缓缓上前,目光在圆台上昏迷的卫临身上顿了顿,而后便被圆台边缘一棵弯曲的树上挂着的青蓝色灯吸引了。
灯的上方覆盖着四片花瓣,大小不一,正对着她的一面,花瓣最大,几乎盖住了一整面的灯身,最小的一片花瓣微微翘起,整个灯散发着莹莹青光,幽静又清新。
她面上的漠然有了一丝柔色,正待上前,对面的平台上又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像她一样,黑衣女子的目光瞬间也被青灯吸引。
那灯似乎有什么魔力,能瞬间吸引人的注意,看见它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据为己有。
黑衣女子看了眼先到的温雪萝,一个练气六层的小修士而已,也不是什么大管事护法的高徒,她脚尖轻点,转瞬就从另一边到了圆台,探手就去取灯。
温雪萝眼眸平静,稳稳挥出一剑。
“啊——”
惨叫响彻天际,黑衣女子死死捏着右手断口,圆脸扭曲,双目猩红,森然道:“还没人敢这么对我张滔!”
张滔很愤怒,她父母都是残夜阁管事,门中弟子都很捧她,哪个见了不是师姐长师妹短的,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孝敬,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她出手!
还直接砍了她的手!
张滔怒火滔天,“我要杀了你!”
吼完,瞥见温雪萝兜帽下,面似冷玉,黛眉秋眸,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更是嫉妒,一扬手,一道红烟就朝温雪萝脸上洒去。
她天生一张圆脸,本也勉强算得上圆润可爱,却生就一副塌鼻梁,生生破坏了美感。
温雪萝一边挥剑砍下她剩余的左手,一边信手施展风灵术,红烟被风一吹,立刻转了向,洒落在张滔脸上。
张滔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脸上如被泼了硫酸,腐蚀得面目全非。
看见她的样子,温雪萝怔了怔,记忆被拉扯,母亲满是水泡、红肿化脓的脸似乎近在眼前,她仿佛又听见母亲卑微到尘埃里的哀求,一声又一声,如一柄刻刀,一刀一刀划在她的心上。
嫡母徐若雅扭曲、疯狂的脸与眼前的女子渐渐重合,滔天的恨意蹦发。
她平静的眼眸起了风暴,握着青木剑的手背青筋暴起,衣袂无风自动,死死盯着面前的张滔。
哀嚎中的张滔在她森寒的目光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仿佛被恶鬼盯上了一般,她一时竟忘记了剧痛,吞了吞口水,道:“你、你想干什么?我爹娘可是市楼管事,我、我点了魂灯的......”
温雪萝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的耳中只有徐若雅极尽恶毒的辱骂,身体一阵阵发寒,双目聚起点点杀意,森然道:“该死,统统该死!”
刷!刷!刷!
“啊——”
尖利的叫声再次响彻云天,而后戛然而止。
清河谷内谷,一位正在修炼的黑衣银饰的修者蓦地心痛难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差点走火入魔,从修炼中退出来,他皱眉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似忆起了什么,他神色大变,身形一闪到了一个昏暗的小房间。
房间很空,仅几盏烛灯悠悠亮着,现下,最右边的那盏,熄灭了。
男子睚眦欲裂,扬天怒吼:“是谁——”
下一刻,身形一晃,已经到了胡溪峰下。
“景十?你怎么来了?”
远远察觉一股惊人的气势向这边急速掠来,景十三正纳罕呢,几个呼吸间景十的身影就出现了,现下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修炼吗?
随即他就注意到景十神色惊怒,滔天的怒火中裹挟着巨大的悲痛,还有一丝恐惧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希冀。
“这是怎么了?”
没有理会他的询问,景十直直朝半空中的漩涡飞去,却被反震开,他不管不顾又要往里去,被景十三一把抓住,“到底怎么了?”
他灵力鼓动想要挣开景十三的手,没成功,于是回头嘶吼道:“我女儿死了!”
景十三吃惊地望着他,他们‘景’字辈唯有景十成了家,奈何夫妻二人均已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一直没有孩子。
这个女孩是景十历经万难,试尽各种方法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据说私底下还依着未入阁前的姓氏给孩子取了名,也难怪他如此。
景十三劝道:“你冷静点,这禁制是阁主设下的,炼气期以上进不去的。”
他的神色有些癫狂,却并没有持续多久,比竟是活了几百岁了,很多事情早已看淡,此次若不是涉及他的宝贝女儿,也不会如此失态。
他深吸口气,开始对着手上张滔的魂灯掐诀,景十三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盏熄灭的魂灯。
随着他的掐诀,魂灯最后一点灯芯燃烧起来,张滔的临死时的惨叫从中传来,一张冷酷的美丽脸庞在烛火中跳跃,随即灯芯燃尽,画面也消失了。
“是她杀了滔儿!”景十咬牙切齿道,眼中寒气蔓延,魂灯展现的是滔儿临死时最后看见的景象,就是那小贱人杀了他的女儿!
一旁的景十三皱眉,不确信道:“那人身后似乎还倒着一人。”
“你说什么?”景十蓦地转头直勾勾看着他。
“我晃眼间好像看到了那女娃身后的地上有一截白色的衣袖。”
“白色的?”景十眯起眼睛,残夜阁弟子服均是黑袍,能穿其他颜色的衣服的可不多。
景十三无奈叹口气,不等他问,便说道:“这次进去的弟子中,唯有惊蛰大人的弟子是着的白衣。”
景十心中咯噔一声,惊蛰大人可是绝杀之首,残夜阁第一高手,他的徒弟,怕是不能......
看见他的神色,景十三道:“你也别多想,看那情形,他怕是也重伤了,不一定与他有关。”
景十没说话,神色莫名。
秘境内,随着张滔软下去的头颅,温雪萝眼眸渐渐恢复平静,她拔出剑,跨过张滔血淋淋的尸体,取下青灯,滴血认主。
她的血滴落在青灯上,青灯泛起一道血色涟漪,眼前起了团团白雾。
一片白茫茫之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首先,要恭喜你通过我设下的前两关考验,现在拿着入梦焚心灯去云姝仙府中心接受我的传承吧。”
元姝仙府?
温雪萝一怔,那是什么?
白茫茫之中飞出一点光,射入她的眉心,随即她的脑海中就多了一幅画。
那是一片云海,云海尽头有一座巍峨的宫殿;此外,还有一条模糊糊的位置。
消化完脑中多出的信息,她看向依旧昏迷的卫临,神色有些挣扎,握剑的手紧了紧,终是转身倏然远去。
天边残阳似血,近处血胜残阳。
圆台边弧形紫色树干下,靠坐着一位年轻的黑衣女子,她低着头,两只断手垂在身侧,殷红的血片从她身下呈放射状散开,仿佛被阳光晒裂的泥皮。
卫临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血腥场景,他愣了会儿,抬眸笼罩周围,没有人。
他撑着站起来,下摆滚出一只脱水的青白断手,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死死的,抽出青木剑,抬步上前用剑挑起女子的下巴。
那是怎样一张面孔,血肉模糊,不见一丝完好的皮,狰狞的骨肉上一个大大的‘死’字,从额头覆盖到了下巴。
卫临惊得退了一步,杀人不过头点地,什么样的仇恨,让凶手如此折磨她?
定了定神,他的目光落在斜前方的树枝上,那里有一圈浅浅的勒痕,像是什么东西长年累月挂在那里形成的印迹。
想起昏迷前看见的一丝青光,果然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低头瞥了眼尸体,恐怕这就是抢夺的失败者。
不过,对方为什么放过了他呢?
卫临若有所思,是他熟识的人,还是惧怕他身后的元婴修士?
历经千辛万苦,闯过幻境,却被人摘了桃,卫临郁闷的无以复加,他连宝物具体是个什么都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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