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张叔夜终于道明来意:“使君,老朽此来,有一事相求。”
“太尉请讲。”
“我这两子,也算通晓文略武功,品性还说得去,可否请使君带往伏虎军中为朝廷效命,将来也好博个出身封妻荫子。”
王霖笑吟吟扫张伯奋和张仲熊一眼。
这两人目前看武功尚可,用忠勇过人,前些日若非他两人率一千人佯攻血战,为王霖争取时间,王霖也很难毕其功于一役,顺利诛杀六贼。
但张伯奋结局如何,史书没有明确,应是随张叔夜与金兵作战而死。
而张仲熊,后来却似乎万般无奈下降了金。
“太尉如今执掌禁军,何不让两位公子在东京禁军中听用,也可作为太尉膀臂。”
张叔夜肃然摇头:“不可。我执掌禁军三衙,若我亲子在麾下,等同徇私,如何正军纪以服人?”
这张叔夜一代名臣,品行果然是没得说。
王霖肃然起敬,抱拳道:“既如此,那待我返回青州时,便请两位公子随我一起归去。此刻青州等处,正是用人之际,以两位公子才干,必当大用。”
张叔夜大喜:“多谢使君提携,你们还不拜过使君?”
张伯奋和张仲熊一起躬身下去:“蒙使君不弃,在下兄弟当勤勉用命,为国尽忠!”
……
燕青进厅来报:“回使君,又有两家请使君过府饮宴。”
燕青递过请柬。
王霖扫了一眼,一个是山西折家,一个是三槐王家。
上述两家均声名显赫,与相州韩氏差不多一个层次的大世家。
张叔夜在旁微微笑道:“看来,使君此番名声在外,已经真正引起了这些大家族的关注,饮宴是假,恐怕想要与使君结亲才是真的。”
王霖苦笑:“倒是让太尉见笑了。”
“老朽来之前,太子殿下也托我转告使君,朱家也有意与使君结亲,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朱家?”王霖沉吟道:“难道是太子妃出身的朱家吗?”
“然。”
王霖顿沉默了下去。
他万没想到,自己突然就成了一个抢手的香饽饽,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把自家姑娘嫁给自己。
“使君功成名就,可府下却无主事正妻,长期悬置,将来一旦使君子嗣众多,必生纠葛。”
张叔夜扶须笑道:“老朽大概猜出使君不愿娶妻的真正心思,无非是不愿意厚此薄彼,致使府中内眷心生不合乃至怨怼,但使君有没有想过,你若不立正妻,将来后患更大。”
“若无嫡嗣,使君日后爵位、家业该由何人承袭?”
张叔夜顿了下,又道:“请恕老朽直言,使君虽然青云直上,但毕竟出身浅薄,在朝中并无根基,单凭官家或太子殿下恩宠,焉能持久?”
“况我朝重文轻武,说到底,在世人眼中,使君终归是打打杀杀的武将出身,使君日后想成其大事,迫切需引世家大族和整个士大夫阶层作为坚强后盾。所以,老朽觉得,使君若能择个妥帖的岳家,日后必成不容小觑的大助力。”
王霖沉默了下去。
张叔夜的话当然不无道理。
他所图甚远,不能总当孤家寡人。当年太祖皇帝之所以信誓旦旦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说白了也是因为没有士大夫阶层的支持,他坐不稳天下。
“更重要的是——”
张叔夜挥挥手,示意两个儿子退去,尔后才压低声音道:“老朽听闻官家有意要将茂德帝姬许配给使君,将使君召为驸马,于使君而言,此有两大害。”
王霖挺直腰板拱手,肃然道:“还请太尉指教!”
“其一,若使君贵为驸马,便终生不得纳妾,府中现有内眷也需逐一弃之,或贬为奴婢。否则便是对皇室和官家大不敬,属忤逆欺君之罪。纵然官家和茂德帝姬不计较,但朝中言官定然不会放过使君。”
“按历朝历代及我朝祖制,凡驸马均只受爵位虚衔,不授实职,更不可掌兵,科举亦不能。所以,使君若为驸马,便饱受牵制和掣肘,几乎等于自绝前途。”
“老朽听闻蔡党中不少余党瞄住茂德帝姬对使君颇为倾慕,不断上表撺掇官家招使君为驸马,可谓是居心恶毒。”
王霖悚然一惊。
作为穿越者,他不曾真正将这些古代的礼法制度放在心上,本心想对自己身边的女子一视同仁,不去人为搞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然而不成想……这却成了他最大的致命把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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