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即大宋宣和元年,七月十五日。
大宋遣金正使王霖,于七月一日从登州出海,中间历有波折,绕行高丽,最终顺利抵达金国苏州,登陆。
眼看苏州港口在望,王霖清楚看到港口处大宋使团所属的那数十艘海船包括他的正使座船在内,都被封锁在港口最深处,且用铁链相连。
而就在港口的一侧深处,竟赫然有一座金军的营寨,看那架势,怕不低于两千人。
王霖心头突然起了一种强烈的警兆。
先期到来的马扩和使团众人怕是被扣押在此了。
王霖立即冲身边的慕容婉儿凝声道:“慕容娘子,待我等下船后,你即刻命人返航,将这些高丽人质以及从高丽虏获之物直接送往青州,淡水和补给可够?”
慕容婉儿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使君放心,物资足够。我会安排妥当,使君带人下船,让他们即刻就走,等金人反应过来也晚了。这些人质,一定平安送达青州。”
慕容婉儿匆匆去做安排,却听王霖又低道:“你本人若是要留下,就去换一套男装,免得惹来麻烦。”
“嗯。”慕容婉儿心头欢喜,就去了。
燕青在旁躬身道:“使君,若事有不测,我们立刻夺了船只返航便是,也不必怕他!”
王霖摇摇头:“好几千人的船队,若不补充淡水和食物,我们夺了船队又能如何,在海上也是个死字。况且,使团数十人,我岂能弃他们于不顾?!”
高丽船队进了港口,王霖率虎神卫立刻下船。待守港金兵千户纳兰带军过来,高丽船队已然返航归海。
纳兰望望归去的打着高丽旗号的船队,倒也没有在意。
金人目标不在于此。
只是面对已经在海滩上列队完毕的三千虎神卫以及昂然站在使节旗下、身着大宋紫色官袍的王霖,忍不住冷笑起来。
纳兰就在马上拱手道:“你便是那大宋的使臣王霖吗?”
王霖淡然一笑:“我正是王霖。”
“吾乃大金兵马大都统完颜宗翰麾下,猛安纳兰。宋使,你且随某去拜见大都统,兵马暂留此地,等待大都统处置。”纳兰傲然道。
王霖脸色微变。
他下意识扫了身边女扮男装一幅护卫打扮的慕容婉儿,轻道:“慕容,你的消息有误,不是完颜宗望,而是完颜宗翰,粘罕!!”
慕容婉儿面色一红,却是无言以对。
消息如何出错,她还需要查究。
但对于王霖而言,竟然是完颜宗翰来接待大宋使团,这固然说明阿骨打对这次谈判的重视程度,但也意味着此行怕是要生事端。
完颜宗翰是什么人,大名鼎鼎的粘罕。
大金国的开国功臣,灭宋的罪魁祸首之一。
于王霖和宋人而言,这是天然的敌人。
当然就更不用指望,粘罕会对宋人有多少善意。
王霖前期的规划基于接待使团的人是完颜宗望,阿骨打的次子。
虽然完颜宗望对宋人也甚蔑视,但作为阿骨打的儿子,他要不折不扣贯彻落实其父决策,所以不会对宋使团怎样。
可粘罕就不一样了。
他不赞成金宋联盟。
认为宋人不过强弩之末,又或者虚有其表,与宋人合谋攻辽,完全系浪费时间和人力物力。
粘罕骨子里对中原人的蔑视比任何金国贵族都要深重。
因可想见,粘罕会千方百计挑起事端,直至将所谓的他不屑一顾的宋金联盟搅黄。
阿骨打的弟弟兼继承人吴乞买,完颜撒改的儿子完颜宗翰也就是粘罕,再加上阿骨打的几个儿子,这是目前金国国内的三大势力。
阿骨打健在人世,这就是稳定的三角型,可一旦阿骨打死了,就会起夺权纷争。
从粘罕可见他手下纳兰的态度。
虎神卫和武松等人没有见到金人最起码的迎接大宋使臣的礼仪和尊重,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本是无法无天的江湖人,若不是如今身在军中,有军法约束,李逵早就挥着板斧上前,将纳兰脑袋砍下当球踢了。
燕青怒道:“我家使君乃大宋遣金正使、渤海郡公、知枢密院事,开府仪同三司,持节出使,等同于大宋官家驾临,尔等金人,竟敢无礼放肆至此?”
纳兰大笑:“这是我大金疆土,少摆你们宋人那些臭谱儿!宋使,我劝你快快随我进城去拜见大都统,不然后果自负!”
纳兰麾下金兵仰面狂笑。
虽然麾下虎神卫皆须发皆张,怒不可遏,毕竟作为宋人被金人蔑视到这般境地,他们心里都同仇敌忾。
但王霖却也不动怒,只冷视着纳兰淡淡道:“你不过区区一个金兵千户,竟敢蔑视天威,羞辱我大宋使团,你可知罪?!”
纳兰狂笑不止:“宋使,在我大金国土之上,老子就是灭了你这宋使团又能如何?”
王霖挥挥手道:“武统制,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武松便催马而出,持刀在马上大叫:“金狗,你可敢与某一战?”
纳兰也是粘罕麾下猛将,在与辽人的战争中杀敌无数,他焉能怕一个宋将。
见武松邀战,便狂笑着挥舞狼牙棒就冲出己阵。
武松冷冷一笑,他的功夫何其了得,尽管马战不是他的强项,但对于一个普通金兵千户那还是信手拈来。
两人仅一个回合,两马交错间,武松就甩脱马镫,直接窜上了纳兰的马背。
纳兰手中的狼牙棒砸了个空,正待回马再战,被发觉自己已被宋人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武松力大无穷,抓住纳兰腰带,就将他提溜起来,跳下马去,随意扔在地上,大笑而回。
纳兰羞愤难耐。
他是万没想到,这金人视为南蛮的宋人中也有如此武功高强的勇士。
纳兰从地上狼狈爬起来,麾下两千金兵怒吼起来,跃跃欲试,眼看就要冲阵。
燕青肃然举旗。
三千虎神卫立时做好了反冲阵作战的准备。
海风拂来,伏虎军旗猎猎飘扬,王霖端坐在马上,面色湛然。
事关国体,非个人荣辱。
既然是金人执意挑起战端,那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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