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彦沉吟良久,终还是说出口来道:“思衡,你可知,日后凭你盖世功勋,掌控天下兵权,朝廷很难容得下你?”
韩嘉彦就差明说了。
你要想清楚,你若不当皇帝,以你现在的权势,没有一个大宋皇帝能容得下。
而交出兵权……卸磨杀驴的事历朝历代还少吗?
王霖淡然道:“我知道。”
韩嘉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韩恕急道:“贤婿,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权臣盛极而衰,你可是要好生想清楚……”
王霖知道韩家如今利益荣辱系于他一身,韩家不是想劝他篡位,而是担心他失去权势会殃及韩家。
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与共。
王霖笑笑:“岳父大人,莫要担心。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断无可能将嫣儿母子置于险地之中。”
王霖言尽于此,再不多言。
齐国轻叹一声,她的身份最尴尬。
她为大宋宗室,却又是韩家主母。
作为大宋公主,她一方面不希望孙女婿背弃皇宋,另一方面又担心王霖被皇宋鸟尽弓藏。
毕竟还是后者的牵绊多些。
毕竟她的子孙后代都在韩家。
“思衡,你为人沉稳,深谋远虑,既你已拿定主意,本宫就不多言了。只是本宫还是要叮嘱你两句,你现在为举国上下关注之人,一国安危系于你一身,同时,嫣儿母子、还有我们韩家也都赖于你而活,稍不谨慎,便会满盘皆输……”
王霖深望着齐国。
他躬身一礼:“祖母宽心,霖,心中有数。”
齐国缓缓点头,主动岔开了话题去:“官家改封你为燕王,怕是要让你镇守河北,同时兼有光复燕云故地的想法吧?”
“然。我将调集举国之兵,屯聚河北,然后徐徐图之,先复我燕云故土,再谋金人之地。”
齐国面色一变:“思衡,能与金人划界而治,已经殊为不易,你还要……还要图谋金人的国土吗?”
韩嘉彦和韩恕夫妻更是震惊,面色动容。
“祖父、母,辽国已灭,我与金之间失却屏障和战略缓冲,金人随时都会大举南侵,灭我中原,当今之际,除了灭金以绝后患之外,并无他法!”
王霖的声音虽然平和,但却斩钉截铁。
韩嘉彦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思衡,你……你居然要灭金?”
“我不愿当亡国奴,我也不愿意让我的子孙后代当亡国奴,我更不愿意让我的同胞被金人践踏凌辱……所以,只有舍生忘死,至死方休!”
韩嘉彦与齐国对视,眸光震撼而感动。
“祖父大人,目下国难当头,我率大军与金人对抗,后勤保障倍加重要,国内民生、诸业都需繁荣,尤其河北各州府县,战后空缺文臣能员,韩家若有能干事者,都可列个名单出来,我会上奏朝廷,加以荐拔委任。”
“明年春,我会建议官家开一届恩科,特别取士,聚集天下英才。”
“大敌当前,吏治已成为当务之急。我与李相、吴相业已商定,从明年春末起,扫荡官场沉疴,选拔能人充实朝廷……否则,金人一来,我大宋各地守臣望风而降,闻之,令人扼腕痛惜!”
“我大宋养士数百年,就养出了如此一**佞无耻之徒?”
王霖义愤填膺,韩嘉彦对这些国事不感兴趣,闻言只能呵呵附和。
齐国却道:“思衡说的是,国难当头,文臣气节当然不存,实在令人痛心。说起来,朝中,若非思衡举荐李纲、吴敏和宗泽三人在,怕……官家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早就弃城而逃了。”
王霖正在与齐国等人叙谈间,突听虎神卫又来报:“王爷,御史大夫郭志舜求见。”
见王霖有客,齐国等人旋即起身告辞。
王霖送走韩家人,又迎进了郭志舜。
郭志舜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
两人现在也算姻亲。
毕竟他女儿郭媛也入了王府。
王霖其实猜出郭志舜的来意。
他现在为御史大夫,言官清流之首。
无论资历还是出身以及个人能力,都具备了入相的基本条件,现在就缺一个人推他一把。
他今日有求而来,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以只在说些闲话。
王霖心中暗笑,却并不点破。
郭志舜其人心性沉稳,虽有投机钻营之心,但也不失为一名能臣,更重要的是他是主战派。
可大用。
见他闲扯半天都没有张开嘴求官,王霖就知道郭志舜心底毕竟还是存了一些文人的清高,或者说是虚伪。
但这般清高,有比没有强。
至少说明还有些底线和羞耻感。
王霖扫他一眼,就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今日进宫,与官家闲谈了些国事,官家有意让郭大人进政事堂参知政事,我觉甚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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