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日王霖将再婚,虽然大多数的规制和操持都由宫里代劳,但作为燕王府而言,这几乎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从翌日子时开始,王霖更衣,跟随着宫里的典礼女官走着婚礼的流程。但毕竟不是正妻,而是赐婚,有些流程其实已经简化了太多。
考虑到衍圣公府的门面,许多外在的礼仪该有还是有的。
孔家的财富底蕴显然无法与京师的高门权贵相比,因此再走街串巷的送嫁队伍中,最引人瞩目的不是孔琳的嫁妆,而是十大车典籍古书,还有一座高约三尺的孔子圣像,铜制。
而还有,张魁、程远景、周子宴率东京及河南名士五六十人,亲自为衍圣公嫡女执礼,一起送嫁往燕王府而去。
东京为之震动。
长长的送嫁队伍蔓延全城,当然后面大多数都是凑热闹的读书人和京师百姓。
燕王府门口张灯结彩,牌坊内外聚集着密密麻麻身着儒衫的士子。
京师权贵高门几乎都送了不菲的礼物。
只是王霖一个都不收,婉言谢绝而已。
官家赵佶也送了礼物,封存在一个密匣中,口谕说非王霖不能开启。
一连串的流程走下来,王霖累了个半死。
见已是入夜时分,王霖犹自在书房中手不释卷,或凝立在宽大的舆图前思量,旁边伺候着的朱涟和宋氏双姝,都面色古怪。
朱涟终归是忍不住,上前来柔声道:“相公,良辰吉日,新娘子怕已是等不及,相公还是要入洞房,完成礼仪,免得让孔家女觉得受到冷落和怠慢,总归不好。”
宋氏双姝也连连点头,哪有洞房花烛夜,新郎官不入洞房的?对于一个新嫁娘而言,这等于是无尽的羞辱啊。
王霖抱紧朱涟轻道:“涟儿,你不吃醋么?我可未曾给你一个婚礼!”
朱涟美眸闪烁,声音更轻柔:“相公,妾身身份如何能奢求婚礼,相公对妾身这般宠爱,妾身已经感激涕零……相公,我燕王府与孔家联姻,天下皆知,若相公冷待孔家姑娘,怕是要得罪了孔家。”
王霖淡然道:“他们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了。他们能给我的东西,对我来说,至多算是锦上添花。”
“这般联姻,无非利益交换,大家心照不宣而已,不会在意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洞房不洞房的,无关紧要。”
“相公还是去吧,你若不入洞房,对孔家姑娘来说,那可真的是不公平……”朱涟依偎在王霖的怀中,劝道。
就在此时,韩嫣率诸女走了进来。
韩嫣笑吟吟道:“相公,孔家姑娘的盖头还在等你去揭,你却在书房,这都一个多时辰了。”
李清照也劝道:“相公,无论如何,圣人苗裔,不可轻忽。”
众女纷纷劝说。
王霖沉默片刻,他并非矫情,其实是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孔家女子。
纯政治利益交换的婚姻,没有半点的感情含量,这让他感觉很别扭。
……
洞房内,大红喜烛高高燃起,房内视野所及,均为喜庆的大红之色。
金锣红帐雕花床,凤冠霞帔玉生香。
孔琳静静坐在床上,头上依旧盖着大红绸缎。
孔家两个陪嫁的侍女雪雁和幽兰在房中走来走去,俏脸上面露羞怒之色。
雪雁道:“娘子,燕王欺人太甚。吉时将过,他却不如洞房,将娘子晾在此处,岂非羞辱?”
幽兰也道:“是啊,娘子,太气人了呀。”
盖头下,传出孔琳轻柔的声音:“本就是我孔家为富贵而攀附燕王,人家不把奴放在心上也在情理之中。倒也不必抱怨。”
雪雁和幽兰对视一眼,幽幽叹息。
她们当然知道这场婚姻的内情。
雪雁迟疑道:“娘子,看来燕王不会来了,不如取下盖头,吃些东西,娘子早些安歇吧,今儿一天,你可是水米未进。”
盖头微微摇晃:“不。哪有新娘自揭盖头,我是圣人苗裔,岂能不遵礼数。”
幽兰急道:“可是娘子,燕王他是不会来了,难道你还要等他一夜?若他明日也不来,你还要继续等么?”
孔琳沉默一会,幽幽道:“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也必须得等。我想,他堂堂燕王,权势倾国,又为我儒教大宗师,想应不至于如此羞辱我一个弱女子。”
雪雁苦笑:“娘子,若他真不来呢?”
“姣了头发,出家为尼,青灯礼佛,了此残生。”
孔琳坚定而轻柔的声音,王霖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
闻听此言,他心头一跳。
定了定神,他推门而入。
……
王霖将盖头挑起,露出其内那张明眸皓齿的绝美面孔来。
乌发挽着新婚妇人的发髻,一身合体的大红吉服。
凤冠霞帔,腰间束一条金色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
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凤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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