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其实是这皇位来得太容易了些,虽说,外界传,他是靠八百护卫起兵,也不想想,他当时手里握着铁索命,两发下去,北京城里当时人人都懵了,九门被他控制下来,不要太简单。
后来由北朝南,就是一路推进,在济南虽然受了点挫折,那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有了九龙护体,又闹出,吕氏谋害常氏和朱雄英的丑闻,朱棣身为太祖高皇帝如今嫡子中的老大,皇位由他来继承,理所当然。
朱棣突然发现,他竟然越来越依赖幼子,如今,他居然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
意识到这一点,朱棣决定,还是听儿子的,把文治搞起来。
父子二人正在商量,黄俨进来了,道,“皇上,四殿下,狗儿来了,说是云南那边,沐晟等人又派人运来了不少橡胶,再就是,琼州张辅派人前来……“
朱高燨一听,高兴坏了,忙道,“橡胶就先放在学院,琼州来人呢?快让他进来!”
黄俨见朱高燨很高兴,忙一面让小太监去宣人进来,一面笑道,“来的是黄福!”
朱高燨自然知道黄福,当初选派去琼州的人选,朱高燨特意选中了黄福,他乃是山东昌邑人,太祖皇帝时,以太学生的身份出任项城、清源主簿,后迁为金吾前卫经历,以言政受赏识,被擢升为工部右侍郎。
黄福进来了,年已不惑的人了,很精瘦,比起刚出京的时候,晒黑了很多。
他进来后,不慌不忙地给朱棣行了大礼,又与朱高燨见过礼,朱棣安抚了两句,黄福这才道,“殿下,去年从云南带了两万多粒种子去了琼州,按照殿下的吩咐种在西南那边,今年春上,发芽率有五成,如今长成树苗的有三成,臣等无能,没有将橡胶树种好。”
“已经很不错了!”朱高燨道。
要知道,第一批在中国的海南撒下的四千粒橡胶种子,一颗都不曾发芽。
“那你们应当积累了一点经验了吧?”
谈起这个,黄福的劲头就足了很多,脸上都放出了光芒,他大谈特谈橡胶培育的过程中的要点,很有些傲气地道,“若是让臣再种一次,发芽率和成苗率一定会大大提高,就不止是五成和三成了,臣有七成的把握能够出芽。”
历史上,黄福后来被朱棣提拔为工部尚书,不能不说,他爹朱棣还是很有识人的眼光。
朱高燨笑道,“好啊,老黄,你厉害!”
朱高燨朝黄福竖起了大拇指,他转而向他爹道,“爹,黄福算得上是儿子的忠臣了,您老可要帮儿子好好犒劳一下他,今日儿子留在宫里吃饭,爹让大庖厨好好做一桌菜,让老黄陪爹您喝两盅!”
“这……”黄福受宠若惊,这可真是比升他的官要让他感动,他忙跪下来,“臣何德何能!”
“哎,老黄,你这就不对了,你用心做事,我是看在眼里的。这橡胶种子易地生长,有多不容易,我还是知道的,你能做到这样,就是功劳。”
黄福眼中含泪,他来的路上,想到今春的时候,两万粒种子,结果只发芽了一半,那时候,他真是寝食难安。
后来,等仲春的时候,又死了一批,入夏又死了一批,他当时和张辅叹气说,自己这条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他进京的时候,已经做到了坦然赴死,想到或是下狱,或是就这样被拉出去斩了,或是被罢官,都可以。
他想到了一切可能,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得到褒奖!
黄福涕泪双流,“四殿下,臣哪里敢居功,臣只是照着四殿下的指示,做了该做的事,即便做好了,也不是臣的功劳。”
“你看,你就是谦虚,你们这些读书人啊,说话总是不诚实。”朱高燨亲手拉着黄福起身,“这橡胶树很娇气,挑地理气候得很,你能做到这样,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做好了,就是你的功劳。”
人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不是有一个好的出身,有个有钱的父母,而是能够遇到一个英明识才又懂业务,还能够体贴的上司。
黄福没想到,朱高燨竟然如此懂橡胶种植,他想到拿到朱高燨的手书,让他如何如何种植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想到,身在深宫中的小皇子而已,想必不知道是从哪本古籍上摘抄下来的内容,也不知道那些知识准不准。
等发芽率只有一半,等出苗率只有三成,黄福其实在内心深处怨怪过朱高燨,若非他的手令,或许他们问一下云南当地的百姓,种植起来会事半功倍。
但,眼下,听朱高燨这么一说,黄福心有余悸,显然,朱高燨是个懂橡胶种植的人,他有很丰富的知识。
朱棣也很高兴,他没想到,第一次在琼州种植,就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他喊来黄俨,“传令大庖厨,今日做几个下酒的菜,再做几个四皇子喜欢吃的菜,朕要赐宴黄福,表彰功臣!”
黄福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张脸笑得如同开了一朵花,眼里光彩夺目,激动得不能自已。
“功臣”二字,就胜过了所有!
这边席位刚刚设好,酒菜还没有上桌,朱高燨还在拉着黄俨问具体的一些细节,朱棣坐在一边听得非常认真,他也很奇怪,自己的儿子长这么大,没有出过院门,离开过他的视线,怎么对西南的事情知道得这么多?
黄俨问道,“殿下,臣也发现了,这橡胶树只能种在西南边上,可我大明的西南边,也只有云南、两广、福建和琼州,且靠海边的地方还不能种植,可种植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若是按照殿下所说,橡胶的需求量这么大的话,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事儿好办,我已经想好了。”朱高燨笑道。
黄福忙道,“请殿下赐教!”
朱高燨道,“这等工业用树,在本国来说,自然是种植的范围越小越好,别说橡胶树娇嫩,喜高温、高湿、静风,吸肥吸得厉害,还不能吃,便是习性莽一点,没这么挑剔,我也不打算在大明的本土上种太多。”
黄福听得一愣一愣,什么叫“不打算在大明的本土种太多”?另外一层意思是什么?
朱棣也听得呆了,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朱高燨敲了敲桌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来,朱棣一看,不认识,画成了一个椭圆形的球,形形色色,画了好多板块,他瞅了半天,终于在地图上看到了几个小字,“明”,“安南”,“琉球“之类的,从图形来看,他意识到,这是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
对于,有了心想图成的朱高燨来说,弄一张世界地图,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若是没有这个金手指,说实话,他一个理科生,让他画一张中国地图都困难。
朱高燨指着安南所在的那块地,“这里,离咱们最近,将来产胶之后,走海运也容易,再不济,我到时候修铁路的时候,在这里加一个分支,反正将来肯定要有一条铁路从北京至云南,多修长一截,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
黄福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难道说,他进京之后听到的传闻,皇上打算迁都,是真的了?
黄福想问,却又不敢问。
铁路,朱棣听到了不止一次了,他到现在不知道铁路是什么,但修起来肯定费事。
看来,要挣钱才行啊,朱棣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朱高燨道,“安南这块地,当初汉唐的时候,就是我们的一个郡县,叫交趾来着吧?”
黄福忙道,“是,汉初,南越王赵佗据之,武帝平南越,置交趾、九真、日南三郡,设刺史。唐初,改安南都尉府,属岭南,安南之名始此。”
黄福跟背书一样,给朱棣父子两个文盲将交趾到安南的来历背了一遍。
朱高燨想起一件事来,“爹,眼下安南的国王是谁来着?”
朱棣登大位,一些附属国来了不少使臣,恭贺朱棣登基,朱高燨一向不喜欢这种迎来送往的事,况且,他热电厂的项目非常紧急,是以,并没有参加朝廷那些外交事务。
这也让朱高炽风光了一把。
朱棣想起了安南的事来,道,“当年,你皇爷爷还在的时候,安南的国王乃是陈氏,年初,安南国王派人来朝,朝贺文书上,安南国王不再姓陈,而是姓胡,说是陈氏无后,他是陈氏的外甥,被百姓拥立为王。爹觉着奇怪,命礼部派官员前往安南,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来一去,时间也着实很长,到现在礼部的官员还没有回来。
朱高燨也想了解安南的事,便道,“爹,等人回来了,爹记得让人跟儿子说一声,儿子也想问问,安南那边的情况。”
他指着地图道,“黄福,今日我们说的这些事,你暂时要烂到肚子里去。安南那边,我会处理,你在琼州这边,多培养几个好手出来,将来我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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