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事情安排下去后,三人便告退出去了,黄俨将景清召进宫来。
“臣叩见皇上,见过四殿下!”
景清行了礼,朱棣赐座,道,“这么晚召你进宫,主要是为出海的事,具体的事,你听四殿下说一下。”
“臣请四殿下赐教!”
“赐教谈不上!”朱高燨先和景清说了在所过之处的国家设立大使馆的事,“最好能够互设大使馆,相互派遣大使,一是平时起交流作用,二是处理一些两国之间经济、文化、教育、科技、军事等方面的关系,使馆同时具有领事职能。”
朱高燨想了想道,“什么是领事?比如说我大明的人在所在国的合法权益,再就是,将来我们要和别的国家通商,那么不是人人都能来我大明,必须得到我大明大使馆的签证,方能进我大明的领海和领土。”
如此一来,不管是进还是出的人员就都得到了限制。
这是一种受控模式,避免了谁都能跑到大明来,不受控的状态。
朱棣的眼睛一亮,道,“景清,这件事你要办好!”
景清听明白了皇上的话,他忙道,“臣一定全力以赴,若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四殿下明示!”
“这是自然的。这样,你先拟一个章程,这一次我们出去,要经历几个国家,我们和对方先谈一谈,就按照这个章程来做事,将来如有遗漏,再慢慢补充。”
对于外交方面的事,朱高燨从前只是从新闻上了解了一些知识,具体怎么操作,他知道得并不详细。但没有关系,时代不同,需求不同,做事的原则自然是不同的,大明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列,他要起到提纲挈领的作用,但也要相信自己的团队,给他们更多的自由和权利,也刺激他们最大的责任心。
次日的大朝会上,朱棣宣布了这四件事,他的目光落在了朱能的身上,道,“如今大明虽有水师,但并没有独立的水师编制,朕有旨,命成国公朱能负责筹建大明海军,不错,就是海军,不是水师,具体事由成国公朱能与茹瑺一起拟定,交由朕定夺!“
朱能欣喜若狂,忙与茹瑺一起跪下谢恩,“臣领旨!”
出海一事带动的变化非常多,茹瑺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其余的大臣们却是一脸懵,包括朱高炽也是觉得突如其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皇上,这,这大明的海军主要的责任是什么?”
这事关一个新的兵种!
朱棣听小儿子讲过八国联军自海入侵的事,眼下虽然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国家都躲在家里自己发展,但很快,那些欧洲国家就会派遣自己的舰队到处建立殖民地,包括现在他们看中的澳大利亚等国家。
朱棣道,“我们的眼光不能只放在现在,更加不能只放在大明。“
这是什么意思?
朱高炽满脸都是懵的,茫然地望着自己的爹。
朱棣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失望是骗人的,比起其他的人,朱高炽是看过世界地图的,身为他的儿子,眼睛只看到大明,看不到偌大一个世界,他岂能不失望?
这完全是眼界的问题啊!
“朕不说别的,只说眼下大明修铁路的事,需要百年以上的木头来做枕木,这些木头,难道用我们自己的?用完了,子孙后代用什么?还有石油、矿石,这些既然别人都有,用一点少一点的资源,既然别人用不上,我们为什么不先用别人的?“
朱棣很气愤,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的小儿子都能懂,这些人,可真是短视到了极点,“既然要做这些事,来回的航线要不要护着?眼下,一个倭寇,一个海盗陈祖义都对付不了,我大明何以立足?”
陈祖义乃是广州潮州人,洪武年间,举家搬离大明,盘踞马六甲海峡十多年,麾下上万人,战船百艘,盘踞于南海,打劫过往船只,劫掠沿海五十多座城镇。
历史上朱棣曾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捉拿陈祖义,永乐五年,郑和下西洋回国的时候,陈祖义不知死活要打劫郑和,被郑和轻松捉拿,回国后,当众将陈祖义斩首示众。
朱高炽朝朱高燧看了一眼,兄弟二人平日里常在一起说话,对彼此的心思都很了解,这件事明显爹就是在支持老四,若是让老四办成了,以后的海军恐怕就只认爹和老四二人了。
朱高燧捕捉到兄长的心思后,目光朝后斜睨了一下,丘福立刻明白了,上前道,“皇上,北元余孽依然盘踞在我大明的北元,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南下。臣以为,大明海军固然重要,可北元这头虎狼蹲在阶陛之上,也不可不防啊!”
朱棣深深地看了朱能一眼,问道,“诸位怎么说?”
茹瑺忙上前道,“皇上,丘侯爷的话固然有理,但事情要一桩一桩地做,大明迟早要将北元撵出去,臣以为却不适合在眼前,一来,如今北元蜷缩在北面,去年冬天听说牛羊冻死了大群,也依然没敢南下,对我大明的火器忌惮不已;二来,若将来铁路修好了,用我大明的火车来运送粮草,攻打北元,不说别的,消耗至少要少七成。”
不过是多等两天的事,这笔账满朝文武百官谁都算得清楚。
夏原吉等茹瑺说得差不多了,他也上前道,“臣附议!茹大人的话言之有理,大明的驰道很快就能完工了,第一批木料已经从安南运送过来了,经过处理后就能够铺上去了,一旦修起来,就会快很多,臣以为,不出两年,大明的铁路就能修出山海关外,将来,我大明的装甲车横扫北面,一火车粮草完完整整地送到战场,比起现在打北元,要省钱多了。”
宋礼自然是要站朱棣这边的,上前道,“臣附议,臣以为夏大人和茹大人言之有理!”
“臣附议!”
“臣附议!”
每一个有资格在大朝会上说话的臣子均上前附议,朱棣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子和老三,方才欢悦的语气变得冰冷,一字一句都是帝王的无情,“这是国策,若朕知道谁用任何形式反对,朕必定严惩不贷!”
朱高炽浑身一哆嗦,肥肉都跟着抖了抖,他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沉不住气,不是已经想好了,不管四弟做什么,只要爹不反对,他都不反对,眼下满朝文武都支持,他何必做这恶人呢?
等下了朝,他忙抢上去扶着朱棣,“爹,出海是一件大事,不知这一次主帅是谁呢?儿子觉着,大明的军舰虽然厉害,可海上风浪无情,若是四弟坚持出海,儿子无论如何都要反对。”
朱棣顿住了脚步,他突然忘了这件事了,吩咐黄俨,“去,把老四喊回来,他上次就跟朕说,他要亲自出一趟海。”
眼下,大明的重点都放在出海这件事上,最令人嫉妒的事,老二负责制造军舰,老四出海,事儿都被他们两个抢着做完了,基本上都没他和老三什么事了,这怎么行?
朱高燨正在重新强调制造设备的重要性,“再好的设计,如果工艺不能保证,最后都是空谈。工艺靠什么保证?制造设备占了半边天,都说产品质量是设计出来的,现在大家说说,这句话对还是不对?”
大明如果想要在工业上有长足的发展,将来到达一个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养成良好的习惯至关重要。
而这个良好的习惯,便是追求质量,让行业内有着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和为顾客着想的良知精神。
“院长,您以前跟我们说,质量要在过程中控制,现在又说质量是设计出来的,我们能够理解前者,不能理解后者。”沉思之后,周新站起来代表同学们发言。
朱高燨道,“那我们现在就来理解一下,大家试着想一想这样一个结构,这是上下两个盖板,我们要先将两块盖板焊接起来,这里便多了一道焊缝,之后,我要将这上下盖板一起压入一个壳体之内,大家试想一下,如果我的压入面正好设计在这个焊接面,这个风险有多高?”
教室里非常安静,如此一点拨,跟着朱高燨学习了近一年的这些学生们很快了然。
朱高燨道,“如果我把这个焊接面避开,设计成别的结构,你们看看……成这种结构,是不是就可以消除这个风险?”
“是的!”
比较两种结构之后,学生们都一目了然。
朱高燨放下了粉笔,他列举的这个案例是前世他处理的一起质量问题,当时正是因为这种结构,而导致了批量的质量问题。
“大家记住这个案例,一旦设计不可靠,必然是批量质量问题,我希望你们在具备绝对的实力之前,不要投机取巧,不要想着低成本取胜,一定要先保证稳定的质量,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这个社会负责。”
黄俨亲自来请朱高燨,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朱高燨下课从教室里出来,他才迎了过来,“殿下,皇上有旨!”
朱高燨快步走了过去,虽说黄俨对他非常恭敬,但黄俨毕竟是他爹身边的人。
“怎么您老亲自跑一趟,随便叫个人来和我说一声就是了。”
黄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现如今,大明谁不向往大明帝国学院啊?谁不想进来瞧一瞧,奴婢也想来沾一沾这福气,能亲自跑一趟,奴婢求之不得呢!”
朱高燨笑道,“我洗个手就跟着你一起进宫,我父皇和母后还好吧?”
“殿下放宽心,皇上和皇后娘娘身体康健着呢!”
“那就好!”
珠儿要过来服侍朱高燨洗手,黄俨抢着服侍,亲自拧干了帕子,帮朱高燨把手擦干净,低声道,“殿下,皇上召殿下进宫,是大皇子殿下提醒了皇上,说是这次出海,领头的人可千万不能是殿下。”
黄俨边说,边看朱高燨的脸色,他低垂眼帘,半点神情都不泄露,听黄俨说完,晒然一笑,道,“这事,我也正要跟父皇说呢,走吧!”
中午时分,起了风,外面有些冷。
坐了马车,朱高燨伸展了一下双腿,他最近天天站着授课,腿有些发麻,握拳轻轻地敲在膝盖上面,黄俨看到了,主动要帮他按摩,朱高燨不太习惯人这么服侍,摆摆手,“不必了,我活动一下就好了。”
他睁开眼,见黄俨似乎有些受伤的表情,笑道,“你是服侍我爹的,我小的时候,你照顾我还说得过去,平时搭把手也就算了,可让你做这些,就是我的不该了?”
黄俨乃是朱棣贴身服侍的太监,皇族世家的规矩,哪怕是父母身边的一条狗,当子女的也要敬重,这是对父母的尊敬。
黄俨转而为笑,“殿下跟奴婢是太客气了些。”
朱高燨伸了伸腿,笑道,“好了,我才多大,哪里就到了那一步呢?黄伴伴就放心吧!”
主仆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朱高燨的情绪不好,他便靠着侧壁闭目养神,心里满是糟糕的情绪。
皇家无亲情,说实话,他是真的从朱高炽和朱高燧身上体会到了。原本兄弟之间,他不打算做得太绝,毕竟,他爹和娘都还活着,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做得带出了痕迹,爹娘心里肯定不舒服。
再说了,他爹偏心都已经偏得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就没必要再计较太多。
朱高炽这般,他就着实有些忍不下了。
一而再,再而三,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忍着火。
看来,是该好好敲打他大哥一下了。
朱高燨进殿的时候,朱高炽还没有走,在朱棣身边服侍他看书,天气有些凉,朱高炽等朱棣手边的茶有点凉了,便给他换了一杯。
朱高燨给黄俨使了个眼色,黄俨也是个人精,到了门口,捏着嗓子道,“皇上,四皇子殿下觐见!”
朱棣忙将书扔下,站起身来,看到站在门槛外的朱高燨,忙招手道,“快进来,外头冷,平日里也不见你这么守礼,今日怎么还正儿八经起来了?”
朱高燨笑着朝朱高炽看了一眼,腼腆一笑,“爹,大哥在这里,儿子若是不守礼,怕大哥责怪。”
朱棣便朝朱高炽瞥了一眼,他自然记起好几次,朱高炽是当着自己的面训斥小儿子的,他有些不高兴,道,“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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