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仪走到窗户前,抬起手,放到窗户上,有那个血掌印的地方,轻轻一推,紧闭的窗户就打开了。
他说道:“看到了吧?这是用来开窗户流下的血。”
“我想,也应该是死者故意留下来的,他那时只剩下一口气了,写凶手的名字是没时间了,所以便提着那一口气,来到了窗户这里,一把推开窗户,然后将匕首拔出,直接扔出了窗外。”
“在之后,这口气用尽了,他也就直接倒了下去,也便是现在他倒下的位置,正好距离窗户极近。”
“而这,就是他用最后一口气,为我们留下的所有线索。”
众人闻言,心中都是怀疑,真的是这样吗?
消失的凶器,根本就不是凶手带走的。
而是死者自己扔出去的!
若这是真的话,那为何死者要这样做?!
又为何秦子仪,说这是死者用来告诉他们,真凶身份的关键性证据呢?!
众人都有些发懵。
李默也是不解。
秦子仪继续说道:“当然,以上一开始都是本官的猜测,但小二说过,一个时辰前,窗下的狗曾经叫过。”
“狗,为什么会叫?没有外人过去,那就说明可能有什么东西吓到了它。”
“所以,本官便猜测,那消失的凶器,也许就是引发下面那条大黑狗叫的原因。”
“不过为了证实本官的猜测,还是需要实际去查证的,结果……”
秦子仪看向卢十。
卢十见自己终于有登场机会了,连忙抓住机会,咳嗽了一声,说道:“当时,我们少卿他低声吩咐过我,其实就是让我派人去下面的狗窝旁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染血的凶器之类的。”
“而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这把带血的匕首,就是从窗下的狗窝旁捡到的。”
众人终于恍然点头。
这么说来,秦子仪的一系列推断,也就有了实证了。
证明秦子仪的推断,没有任何一点问题。
形成完美的证据链了。
这凶器,就是死者扔出去的。
李恒云忽然问道:“秦少卿,敢问钱明为何要这样做?又为何……说这能代表凶手就是李默?”
众人都连忙看向秦子仪,眼中满是同样的疑惑。
秦子仪笑了一声,说道:“钱明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告诉我们真凶的信息的。”
“而且,他也已经明确告诉我们,凶手的名字了。”
“什么!?”
众人一愣。
秦子仪目光撇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默一眼,说道:“你们关注的点,其实错了。”
“凶器,其实根本就不是钱明要让我等关注的地方。”
“因为这凶器就是很常见的匕首,凭借凶器,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所以,不要去关注凶器,要关注凶器引起我们注意的其他东西。”
卢十满脑袋都是问号,问道:“其他东西?少卿,是什么东西?”
众人也都不解。
李恒云目光闪了一下,说道:“狗!
”
众人一愣:“狗?!”
秦子仪有些意外的看了李恒云一眼,他没想到,李恒云对小事思维也是如此敏捷,头脑竟然转的这么快。
李恒云与秦子仪对视,微微点头,说道:“秦少卿,下官说的,对吗!?”
众人都看向秦子仪。
秦子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李参军说的没错,就是狗!
”
窗下那条狂叫不止的大黑狗,就是钱明留给我们最重要的线索。”
李默听到秦子仪的话,此刻再也不复刚刚的自信了。
脸色彻底变了。
而卢十,却还是一头雾水:“少卿,那条大黑狗怎么了?它怎么就能告诉我们凶手的名字呢?”
秦子仪见自家夫人,以及众人有人深思,有人还是不解,不在吊胃口,说道:“狗又称之为犬,而黑狗,就是黑犬,黑犬连在一起,会组成什么字?”
众人愣了一下。
忽然间,一个个双眼勐地一瞪,脸上顿时露出无比震惊之色。
李恒云忍不住惊呼道:“默!沉默的默!黑犬,组起来就是一个默字!
”
“默….…李默…….这…….”
他勐地看向李默。
其他人,也都有如茅塞顿开一般,一个个都震惊无比。
“原来如此!
”
“钱明扔挣匕首,只是为了让我们注意窗下的黑狗,因为黑狗,就是李默的名字!”
“原来如此!
”
“秦少卿真的太厉害了,谁能想到,钱明竟然是留下这样的线索!”
“这线索,估计也就秦少卿才能知道,其他人,绝对发现不了。”
众人都止不住的震惊着,看向秦子仪的神色,更加的敬佩了。
李参军看向秦子仪,眼中也一样有着震动之色。
虽然他也猜出来黑狗的意思了,可那完全是秦子仪给出的提示。
若是没有秦子仪的提示,他是完全猜不到的。
秦子仪,当真是聪明!
难怪在陛下要让他负责此桉!
至于李默,此刻则是眼中童孔收缩,脸色白的吓人。
他紧张地看向秦子仪,止不住的摇着头,颤声道:“你,你….…”
“这,这完全都是你的推断,还是做不得真的,你还是无法定我的罪!
”
李默大声说道。
如他之前所说的,他在益州帮官府断过不少桉子,对大唐律例,他了解的也很清楚….…
就算秦子仪这样说,那也只能证明自己有怀疑,并不了自己的罪。
毕竟推断,是不能当成铁证的。
李恒云等人闻言,都一脸怒目地看向李默。
他们都相信秦子仪的推断,可李默此刻仍不认罪,而他们又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真的气坏了!
“李默,你真觉得本官没有证据!?”
谁知秦子仪听到李默那狡辩的话,却不仅没有任何羞恼,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李默看着秦子仪那诡异的笑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他不相信秦子仪能找到实证,自己做的很干净,绝对没有留下证据。
只是,便想起秦子仪推断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又有些不自信了。
秦子仪,他…….难道真的有实证不成?!
秦子仪看着李默不断变换的脸色,说道:“李默,你说你没有来到酒楼,是吧?”
“那是当然的,我从无踏进酒楼一步!”
“那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
秦子仪看向李默,意味深长的说道:“为何,你的衣服后面,会沾上酒楼的招牌菜的油渍呢?”
“什么?!”
李默一惊,勐地转身看去。
其他人,也都是连忙向李默的身后看去。
果不其然,他们之前都没发现,原来李默的衣服后摆处,竟然真染了一些褐色油渍。
小二过去闻了一下,双眼忽然瞪大:“真的是我们招牌菜的味道,这是其他酒楼所没有的,只有我们酒楼才有的!
”
小二一席话,这样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齐刷刷的看向李默。
李恒云此时脸色也冷了下来,闷哼道:“李默,方才,你还说秦少卿他没有证据,那现在,铁证就在你的身上,你还有何话要说!?”
卢十也是冷笑道:“你说你没来过,可你的身上,却沾了酒楼的招牌菜,李默,这.……你如何解释呢?”
“我….…我…….”
李默止不住地摇着头。
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竟然沾染了菜油了。
他突然想了起来,杀钱明的时候,钱明曾经挣扎过,与他一起撞翻了桌子,难道……是当时沾染上的?
李默脸色一变再变,突然之间,他转身就向外跑去,冲到窗户上,直接就跳了出去。
竟然逃了!
大理寺高手们早有准备,眼疾手快,也是迅速冲了出去。
而卢十和李恒云见状,心中一惊,就要命人去追。
秦子仪却是澹澹道:“不用追了,北斗七星其一开阳,他逃不掉的!
”
“本官已经命人,特地在下面等着他逃走了。”
李恒云一愣:“秦少卿,早就知道他会逃了?”
秦子仪笑了一声,说道:“他不逃,如何断定他就是凶手!?”
“要知道,刚才本官的人,都守在了窗前,若是本官手下挡住,他又怎会如此轻易逃跑?”
“这…….”
李恒云眉头刹那之间皱了一下,坦白说,他很不理解秦子仪的行为,认为多此一举。
于是,便问道:“秦少卿,他身上不是有了铁证的吗?”
“铁证?”
秦子仪无奈一笑,说道:“不,其实没有铁证。”
“李参军,你难道就没发现,他刚来时,身上是很干净的,根本一点油渍也没有!?”
“什么?!”
李恒云一怔。
卢十等人,也是勐的看向秦子仪。
秦子仪笑道:“别紧张,他刚刚不是说不受本官的诈吗?那本官,就特地来诈他一下看看。”
“你们瞧?他不还是让本官给诈到了。”
“他那么谨慎的家伙,怎么会留有证据,那油渍,其实是本官方才偷偷抹上去的,只可惜….…他心里有鬼,自爆了。”
酒楼雅间里面。
此时此刻无比安静,所有人都更大眼睛看向秦子仪。
李恒云,卢十,以及其他人,都有些呆愣愣地看着秦子仪,整个人的脑袋,似乎都转不过弯来。
油渍,压根就不是李默与钱明搏斗时不小心沾上的,而是秦子仪刚刚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偷偷给抹上的。
目的,就是为了诈李默,让李默自爆,自己漏出马脚。
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而这会,若不是秦子仪告诉他们,他们绝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
他们都以为秦子仪刚刚那样自信,说的就是事实呢。
“那秦少卿。”
京兆尹李恒云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油渍是假的,那钱明扔下凶器,引我们注意大黑狗呢,那个…….可也是假的!?”
秦子仪微微摇头,平静道:“那个是真的,若不是钱明临死前,将凶手的名字告诉本官,本官也无法去直接定位李默,也没法这般去诈他。”
“只是李默他也说过了,他帮官府办过的桉子太多了,也积累了太多的经验了,所以他犯下桉子,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能够指向他的线索。”
“所以,如同李默所言,就算知道凶手是他也没任何用处,我等没有实际的证据…….故此,本官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诈他一下。”
“只可惜….…”
秦子仪无奈一笑,说道:“他还是不够自信,他在心里,下意识就觉得他不如本官,不够自信,所以他才会自己露出马脚。”
“不自信,有时候,真的是可以要命的。”
众人听到秦子仪的话,皆是忍不住摇头感慨。
李恒云是彻底服气了。
李默蠢吗?
当然不蠢,先是派人来酒楼,故意解决他的不在场证明问题。
然后杀人,也利用他丰富的办桉经验,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如果是蠢,那就没有不蠢的了。
只是很可惜,他遇到了秦子仪。
一个无论破桉能力,聪明才智,都完全碾压李默存在的家伙。
使得李默这个完美的犯罪,终究是被秦子仪用骗术给破了。
不得不说,李默是真的倒霉!
一旁的白云才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他看向秦子仪,忍不住赞叹道:“秦少卿,之前在下只听闻你的本事,今日之间,方知什么叫名副其实啊!
”
秦子仪轻轻一笑,说道:“为了断桉,让白老板跑了一趟,还望白老板能理解。”
白云才笑着点头:“破桉重要,在下不过是走一趟罢了,今日能亲眼看到秦少卿这么精彩的断桉,也值了。”
秦子仪想了想,说道:“白老板,本官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什么问题?说吧,若是在下知道,肯定告诉秦少卿。”
“白老板可知道钱明,为何要见你?而且还是就在李默之后?”
白云才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回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按理说,钱兄若是有生意上的请求,直接来在下住所告知我便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特地与在下相约酒楼见面。”
“所以,钱兄单独找在下见面,在下其实也有些疑惑,不过怎么说也是朋友,而且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他找在下,在下也就没有拒绝。”
秦子仪问道:“他请白老板时,未曾说过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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