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先前的胜利,再加上杜璟二人轻取将旗,唐军士气大振,乘胜追击,拿下松风岭简直如探囊取物。
可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偏偏有人来来凑热闹,别丛卧施、把利步利二人竟然引兵三万,出现在松风岭北部,且果然对正在攻击的张亮部发起了进攻。
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了张亮的进攻步伐,打乱他的阵脚,眼看张亮要撑不住了,牛进达引兵相助,血战了一番,才堪堪稳住阵脚。
鉴于战场情况发生了变化,张亮让他的儿子-张慎微到中军,请示侯君集是否暂且退兵,休整一下,调整策略,再组织进攻?
可刚刚瞭望完战场,看过沙盘的侯君集却不以为然,冷漠的说:“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退,回去告诉副帅,士兵死光了将领填上去,将领死光了,就让把他自己填进去!”
现在退兵?若不是年纪大了,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侯君集就直接问候张亮家的全体女性。
他是打仗打糊涂了,还是把战阵的本事都消耗在女人的肚皮上了?现在撤兵,对唐军来说就是大堤决口,一发不可收拾。
夹击就会变成追击,吐蕃及叛变二部就会从两个方向,死死咬住唐军不放,一路尾随追击。大兵溃退之下,别说大败吐蕃军了,就是松州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
“回去告诉你爹,拿出当年在刑部大牢死扛的劲头,把这波反冲锋给本帅压下去。”
“天黑之前,他要是解决了不了,就别说本帅不顾交情,请他给能干的人让地方!”
张慎微还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领命!
而就在张慎微转身不久,乔轨与杜璟见送到中军的伤员数量骤然增加,便知晓战局有变,随即也赶到中军帅帐。
进来的时候,侯君集正在骂娘,因为又有一波伤员被抬了下来。
“你们都看到了,都说头三脚难踢,我们明明踢赢了两脚,就差最后这一下了,张亮就掉链子了。”
“一到关键时候,他就顶不住,这他妈都成习惯了!文度,你说说,他是怎么混到今天的,我就想不明白了。”
武德元年,张亮随李勣降唐,被命为郑州刺史;当年郑州就被王世充所得,张亮只身逃到了共城山。
武德四年,刘黑闼作乱,李勣想着拉老部下一把,命张亮守卫相州;结果仗还没打成什么样,其见敌军势打,又弃城而逃了。
乔轨看了看沙盘的态势,耸了耸肩膀,瘪嘴道:“他命好,被房相引进了天策府,又随卫公参加了定襄大战,捡便宜习惯了。”
“可这事也不能全怪张亮,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突入其来的变数,本也不是他这种半吊子将军能应付得了的。”
乔轨这话,说得帐中屠长贵等将面面相觑,郧国公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受信的大将,纵然私德有亏,也不是常人能议论的。
这位乔将军口气未免太大了一些,他不知道说这种话是什么后果么?仗着跟大将军有些交情,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还有与他同来的杜璟,这小子从来就不讲规矩。进来瞧了一眼沙盘,靠在角落里就睡了起来。帅帐,是他睡觉的地方?
侯君集是老人精了,当然注意到了屠长贵等人的异样。随即笑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们能看到多大的天儿?”
“文度与本帅并在秦王幕府之时,张亮还落草呢!他那个秦王府车骑将军这个职位,就是捡的文度兄的漏儿。”
“假佛当真神供,你们也就这点眼力了!恭敬一些有好处,若是文度肯指教你们一招半式,够你们受用一辈子的。”
军中向来是讲究治理的地方,与侯君集并列的段志玄、许洛仁等将,早就是正三品大将军了。这一类人,在军中都有无数旧部,都属于跺一脚,震三震的人物。
谁能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竟然是背景深厚的开国从龙之臣,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文度,这些家伙都是近些年入伍的,并不认得你,莫要见怪才好!”
乔轨摆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都过去了。眼下,我就是个打杂的。”
当然,如果诸位愿意给面子,请在说话的时候小声一些。角落里的杜璟,已经奋战了一天一夜,精神和体力严重透支,请让他睡的踏实一点。
连向来霸道的侯君集,都“很听话”的坐了下来,他们这些做小的,还能说什么。只能低头看地,连小动作都不敢做,生怕甲叶的做出声来,招惹到乔轨这位“打杂”的大爷。
就这样,帅帐一直保持着缄默,持续到日暮,吊着膀子的张慎微,又回到了帅帐。哭腔禀告侯君集,他们军队损失惨重,光其父的义子,就死了二十多人,前面已经积尸如山了。
可听到这状况,侯君集的脸上依然波澜不惊,淡淡问道:“本帅没记错的话,你父亲有近百名义子呢!”
“没事,才伤亡了两成而已,他还撑得住!”
撑得住?
候大帅这是吃了灯草灰,放的轻巧屁!张慎微整个人都不好,呆呆的看着侯君集,此刻他真想问问侯君集,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死的不是他的人,他当然不心疼了!这些人,可都是他父亲在相州军辛苦训练出来的。死一个,就不知道要从多少新兵中,才能选出替补的。
“愣着干嘛!去传本帅的命令,日头彻底落下,他还不能稳住战线,就把指挥权交给牛进达。”
这不是逼人去死吗?张慎微就想不明白了,侯君集与父亲的私交那么好,为什么上了战场一切就变了呢!
张慎微也是七尺高的汉子,当然受不了这样的气,抹了一把眼泪,起身郑重道:“天黑之下,稳不住战线,末将就不会来叨扰大将军了!”
看着张慎微气鼓鼓的离开,乔轨微微一笑:“君集兄,你这激将法一上,张亮该难受了。他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而侯君集指着前边,摊了摊手,很是无奈的说:“没办法,你不把他逼到角落里,他也不肯拼力气啊!”
“我是想了,下次打仗,就是陛下砍了我的脑袋,我也绝不跟他搭档。踹一脚,走一步,太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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