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瑀回道:“姬大将军前些年被罢官去爵之后,便一直在闲居颍川郡,前几日突然传闻被皇帝召回京城,重新委以重任,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也算是件好事。唉,要是安北将军也能回去就好了……”
说到这里,周瑀叹了口气,然后向姬却非问道:“老弟,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我……没什么,就好奇问问而已……”姬却非不便直言,只是胡乱搪塞过去。
“莫非你也崇拜大将军父子?哈哈,我理解我理解,他们是大虞帝国的英雄,哪个血性男儿不崇拜他们,哈哈哈……”
周瑀拍着姬却非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刚才自责的神色也顿时没有了,果然是个率性的汉子。
姬却非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尴尬地附和着一起笑了笑,其实他内心里根本就笑不出来……
“喔喔喔……”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鸡叫声。二人转头往外看时,才发现天已微亮。
周瑀不禁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一夜未睡还真有些困倦,我先去睡了,你也赶紧休息一会儿吧。对了,谢谢老弟帮我父亲母亲服下解药哈!”
周瑀说完,便不管姬却非,自顾自地起身往房里去了。
姬却非没有马上回去睡觉,经历了昨夜的事,以及刚刚周瑀的对话,此刻的他,已完全没了睡意。
姬却非将满是狼藉的桌子和屋子稍稍收拾了一下,带有“蚀魂软骨散”的那些剩酒也处理掉了。昨晚发生的事,虽然无法完全瞒住周玄夫妇,但表面的掩饰还是需要做,尽可能小地惊吓到二老。
过了几个时辰,周玄夫妇才醒转过来,姬却非便以他们不胜酒力喝醉了为由,加以掩饰,周瑀也在一旁附和。
周婶平时鲜少饮酒,自然就信了,还自责太过失态,说以后再也不饮了。周玄先生心里比较明白,见柳青亭已经离去,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不免有些担心。
当然,担心柳青亭的不止有周玄先生,还有姬却非。
对于柳青亭的武功,姬却非自然是非常有信心,但是对手毕竟在暗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除了担心柳青亭,还有一件事始终萦绕在姬却非脑海中,就是那些自己印象全无,但突然被召回京的父亲姬仲雄,和那生死不知的兄长姬进贤,对了,还有信里从未提到过的母亲,或许还有其他家人。这些记忆里毫无印迹的亲人,始终是他心里绕不去的结。
他在犹疑,感觉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了……
连续几日,姬却非都心情复杂,许多想法在脑海里徘徊。踌躇了几日之后,姬却非终于下定决心。
这一日吃罢朝食,他毅然向周玄先生道:“周先生,我想去京城!”
听到姬却非如此说,周玄先生只是稍稍沉默了片刻,但神情中竟然完全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非儿,你果真决定好了?”周玄先生正色问道。
“是!”姬却非语气坚决。
“如此也好,柳先生果然还是有先见之明啊!”周玄先生微笑着轻轻点头,没有任何挽留之意,然后起身说道,“你稍等片刻,我有两件东西送你。”
说完,便进了里屋,姬却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待周玄先生出来时,发现他手里拿着两件物品,其中一件竟是一柄长剑,另一件用一个小布袋装着。
周玄先生把剑交到姬却非手中,说道:“其实,这柄剑是柳先生留给你的,半年多前的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你已经长大,会有自己的主见,会有自己想做的事,甚至可能会离开这个村子,他说他无法护你一世,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这柄剑,作为临别礼物,更作护身之用。”
在大虞帝国,不管是士子文人,还是江湖侠客,几乎人人佩剑,既是防身,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不过是平常之事。
姬却非抚着长剑,喃喃说道:“原来柳叔他……果然他还是了解我的。”
不禁想起,半年多前正是自己意外发现木盒子秘密之时,自那之后,柳叔便一改常态,开始悉心指导自己修炼心法,甚至传授剑法。如今回想起来,他当初那番举动,其实早就替自己作好了打算,可谓用心良苦。
周玄先生拿起另一件物品,也就是那个小布袋,一边将它打开一边说道:“其实,柳先生曾嘱咐我尽量挽留你,但是我也明白,若是你已经决定的事,就算我挽留了你,你心里也一定不会痛快的,所以我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周玄这一番话,不由得让姬却非一阵感动。看来了解姬却非的不止柳青亭一人,还有眼前这位老者。
周玄将布袋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块白布,道:“非儿,这是我描绘的地图,你第一次出门,带上它以免走错了路。”
周玄一边说着,一边展开,果然白布上密密麻麻地标满了各种地名道路、山川河流。这俨然就是大虞帝国十三州一百单八郡的全景舆图,蔚为壮观。
姬却非知道,这么复杂详尽的地图,一定花费了周先生不少心血。
“谢谢先生!”姬却非细心地收好长剑和地图,拜倒在周玄面前。
周玄忙将他扶起。
方才得知姬却非要走的周婶,此时也准备了一些干粮交给他。
姬却非回宅子内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包袱。
一切准备妥当,临别之时,姬却非又拜倒在周玄夫妇面前,泣谢道:“这么多年来,谢谢周先生周婶的悉心教导和照顾,如此大恩,来日必将厚报!”
二老忙扶起姬却非,只是不停地叮咛和嘱咐。
姬却非又向周瑀施礼道别。
周瑀是位直爽率真的汉子,虽然只短短相处了几日,便已将姬却非视作亲兄弟一般。
周瑀执着姬却非的手道:“柳老弟,前些年家里多亏有你和柳大侠帮衬,你且放心去吧,以后家里有我呢……还有,将来你在河北一带若有难事,尽管报我名号,不是我夸口,一定会有朋友前来助你,哈哈。”
直到现在,周瑀还只当姬却非是柳青亭的侄子柳非。
千叮咛万嘱咐,纵有千般不舍,亦终有别时,姬却非含泪辞别周玄先生一家,启程赶路。
多年前姬却非和柳青亭来赤崖村时,随行本有一匹青鬃马,可惜有一次柳青亭骑着外出之后,那匹马却没有随他一起回来。姬却非此次外出,也只好步行了。
赤崖村去京城,沿着大道一路往南,经邺城,由河内渡黄河,然后转而向西,经崤函入关中,全程近二千里。一路徒步,晓行夜宿,即便是青壮男子,少则需要二十多日,长则需要一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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