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庄一口气来了几十人。
温家族长站在最前面,白发长须,很是威严,便是年轻的村长都老实的呆在一旁不敢说话。
“太爷爷!”
温华赶忙弯膝下跪,行大礼。
叶琛也问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温家庄虽然带了兵刃,是因为听说附近闹山贼,并未有起冲突的意思,反而是清河村反应过当。
温家族长虽然年迈,但颇为大度,并未计较此事,反而摸着胡须,目光严肃地看着温华,开腔道:“华儿,你自幼天资聪颖,自你三岁始,家族便投入重金培养你读书,这么多年的束脩费,家族也未曾少你一文,你是温家庄的骄傲,也是温家庄的未来。读书一事,不是你一厢情愿说不读便不读的。”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让温华无言以对。
他自是知晓,为了让自己读书,家族付出的成本也不小。
他自己起初自己外出读书时,因为束脩和生活费不足,家里拿不出钱来,上下急得不行,是族长摆了酒宴,将全族成年男丁召集回村。
大家喝着最浊的酒,说着最宽慰人心的话。
酒宴毕,凑了整整一大箱子的铜钱。
他知道自己背负着家族兴隆的使命。
他也曾无数次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温华,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于匡扶社稷之前,先要报答乡亲们。
是自己的无能,辜负了族长的希望,是自己的无能,辜负了家族的信任。
虽然他有信心追随姑父的脚步,做一番大事,可他知道,族人们是失望的。
听温家太爷讲话,知道他是个通情理的人,叶琛便开口主动问询道:“温家太爷,你是晓情理的,从始至终我都不阻挠温华的去留,我只想问一句,您是否已经解决了县丞之子和安丘县富商妻弟的问题?”
县丞之子?安丘县富商妻弟?
温家族长一脸疑色。
华儿读书,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温老太自然知道孙子是因为作弊的事情被书院开除的。
但是这种事情,他如何能跟外人说。他只是跟族长说清风书院,容不下温华,希望族长能出面帮忙再找个书院。
温家族长读过书,虽然没中童生,但是家底还算殷实,结交了不少人脉。
安丘县也认识些人,他就打算清风书院如果容不下温华,便让他去安丘县读书。
“太爷爷,我被清风书院开除,是因为本县县丞之子和安丘县富商的妻弟联手陷害,附近的书院他们也派人过去造谣,毁我声誉。”温华面露苦涩,“在士林圈子里,我的声誉已经彻底毁了,没有童生愿意与我互保,除非我能投卷成功,为官员推荐,但这很明显,官员更在乎自己的名声。”
武周的官员是可以推荐读书人参与科举的。
但官员无不更爱惜自己的羽毛,温华声誉被毁,谁愿意帮忙呢?
听完这话,温家族长直接呆住了。
他还以为是温华天赋过高,惹人嫉妒,最后被逼出了清风书院。
怎么就跟县丞之子,富商妻弟扯上了关系?
县丞那是八品官,只比县令低一级,在县里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得罪了县丞,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县里所有的官员,即便是县令,也不会随意与县丞作对,毕竟施政顺利与否,还是要靠县丞的配合。
“竟然是这般原因。”温家族长喃喃道:“这莫非是天意不成,寒门不该出贵子,出了贵子,也要抹杀,我等平民百姓就注定受苦么?”
温老太太吓得脸色惨白,“族长,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温家族长呵斥道:“你个无见识的蠢妇,若是告诉我实情,我岂能来此丢脸!华儿的仕途之路几乎断绝,除非他能拉下脸来,求得县丞宽恕,为其做牛做马,才有一丝机会,重新科举。”
“一个县丞之子就要逼迫我低头,为其做牛做马,我为何不拒?”温华一脸肃然道:“读书本就是为乡亲们谋福祉,为了匡扶社稷,安抚天下苍生,这本来就是一条艰难之路,若是稍遇挫折,我便低头,难道我要一路跪着走上去吗?若是有朝一日,我为父母官,难道也要为了自身,跪在上官面前,摇尾乞怜吗?”
周边围观的众人恨不得鼓掌,这样的大道理他们说不出来,却莫名觉得振奋人心。
叶琛摇了摇头,他并不赞同温华的看法,他其实更钦佩张居正,用最不齿的手段,实现最神圣的梦想。
做人不能太死板,太死板了,那是海瑞。
海瑞虽好,是道德的旗帜,是道德的标杆,但是他太苦了。
于是叶琛开口道:“如果你不喜欢这些人,不喜欢这些事,你就要变得足够强大,然后去改变他们,而不是一味地躲避,搞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
温华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琛,“姑父您莫非也想让我卑躬屈膝不成?”
叶琛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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