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后。
天色已经很晚了,叶家家丁在大槐树下挂了一排椭圆形的气死风灯。
这些气死风灯都是用桐油纸做的,上面有孙望峰和温华闲暇时画上去的丹青妙笔。
此时夜风袭来,风灯在风中摇曳,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辉。
这又是叶家的一项仁义举措了,虽然清河村比先前富裕了不少,但不是谁家都舍得点油灯或者蜡烛的。
可村里的孩子们又得读书,温习功课,久而久之村里竟然出现了近视眼。
这可不是好现象,叶琛跟老村正了解了一番情况,便在商城兑换了些大号的气死风灯,给村子里提供了便利。
妇人们围坐在一起,听秦氏和孙氏给他们讲解拼音,趁着睡觉前的功夫,学点东西,而大一些的孩子,则围在一起温习骆夫子留下来的功课。
就连小一点的孩子,都开始玩对诗的游戏了。
你背一首冬雷震震,夏雨雪,我背一个,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你来我往,反正都是兄长教的,最后背到没有脑袋空空,就开始胡编乱造,什么远看大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惹得写作业的大孩子们哈哈大笑。
当然,谁敢不好好读书,肯定是免不了被暴揍的老娘拿藤条狠狠的抽打一顿。
清河村的少年郎们的快乐童年,明显被压缩了。
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事,愿意为了未来,而放弃短暂的快乐。
往日,这个时候,男人们早就该准备睡觉,亦或是练习一番短暂且有力的枪术,在妇人们的嫌弃声,邻居家的狗子咆哮声中酝酿睡眠了。
但各大队都组织了活动,要分享最近的劳动上的心德,一会儿开会。
其实他们哪有什么心德?
一大堆老爷们刚一开始还能说点农事,说着说着就开始扎堆吹牛皮,从三皇治世,吹到五帝定伦,女帝的闺中秘史。
再到北方蛮族叛乱,一个个牛气的不行,这个说狄阁老的战术有问题,那个说前线的将军拉胯,只会欺负小闺女。
多少可以看得出来,清河村的男丁们,是有点忧国忧民的情怀的,但不太多。
甚至有些年轻的,已经扎堆逼逼赖赖,说什么,不行就让老蔫当皇帝,老蔫起码还送咸菜吃。
而且老蔫给的咸菜吃完了,真长力气。
还有人说,他们看到老蔫家房顶上飘着七彩的云,是龙虎的形状。
还有人说,家里的爷爷给自己托梦了,说老蔫当皇帝,他能混个大将军。
其中有个更过分的,说什么前些日子,挖土的时候,挖出块的石碑,上面写着马王爷三只眼,老少爷们跟着老蔫反。
自己吓得磕头,结果那石碑融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从此力大无穷。
说的那叫一个有鼻有眼,一群人跟着惊讶脸脸,要不是蹲在一边儿喝酒的叶旺骂了一句,蠢货,你认字么?
这几个小年轻,就要扯黄布去了。
各房的话事人,大队的管事,也没闲着。
在叶家集合,一来是叶琛做了县男,大家第一时间跑过来表忠心,这可是百年来,清河村一等一的大事,如果不出意外,村里以后就真的要靠叶琛过活了。
所以不论远近,不论是否姓叶,总归能跟叶琛祖上找到些恩情。
二来,各方的话事人,也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人不能吃的太饱,村里的汉子们吃饱之后,闲的没事干,除了干活,每天就扎堆吹牛皮,打架也一个赛一个猛。
谁要是喊一声,能叫走一片人。
临乡的乡头都找过来好几次了,说清河村的爷们们,在抱团欺负人,他们可就报官了。
各房聚在一起,也是想让叶琛想个办法,别让大家闲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叶琛也罢自己家里需要人,准备做咸菜的事情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让二壮去说,结果村里人并不买账,认为这咸菜不挣钱,不太想掺合这是一,其二便是大家认为这种植白菜,是承了叶琛的人情,叶琛要是需要白菜,尽管拉走就是。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盖了新作坊,准备卖咸菜了,”叶琛笑着说道,“这买卖,需要的菜的量不小,需要的人手也不少,各房、各大队回去之后,就商议着准备人手,来我这里做工,要手脚勤快的,眼里有活的,嘴巴严实的,一天四十五文钱的工钱,干得好了,月底还有另外的赏钱。做不了工的,可以推着羊角车去收菜,不必太执着于品相,我按照城里的价收。”
在场众人皆面露喜色。
村里人跟城里人不一样,家家户户都有些菜园子,种些自家吃的青菜。
如果收上来,按照城里的价格买,这东西就跟去人家村里捡钱一样容易。
而且刚才老蔫也说了,不看品相。
这是给村里人谋福祉呢。
叶五四喝的晕晕沉沉的,坐在人群中,抽着旱烟,又喝了不少茶水,总算是回了点脑子。
他是被老太太强行推进来的,如果不是这种规模的议事,她老太太进不了门,说什么老太太也要跟着进来听一听。
叶五四想着总不能回去交不了差,就磕了磕手里的旱烟,说道,“丑话说在前面,老蔫家里那么多大棚,大家心里有数,为啥还要收大家的菜,无非就是给大家找点事做,谁要是拿那些坏了的青菜,亦或是去偷去抢,坏了咱们清河村的脸面,可别怪老头子抓你进祠堂。”
叶江殿立刻跟狗腿子一样,点头说道,“我看谁敢!这种事情出了,也别进祠堂了,直接送官府打板子,然后轰出村去。”
叶丰顺开口道,“我那外甥是屯了不少莱菔(萝卜),整天走路响屁崩的地面冒烟,我瞅着在地窖里码着,有个千八百斤,要不直接给你得了。”
六叔也跟着说道,“赶明儿,我也不闲着了,我拉着几个孙家庄不错的后生,推着羊角车,去各村逛逛,有就往回收,是不是有多少收多少?”
叶琛点点头道,“暂时就收十天,只要送过来就要。”
村里的乡亲们一个个摩拳擦掌。
大家正在说话时,坐在院子里跟赵云缨下棋的潘虎,眼珠子忽然一撇,猛然间一砸棋盘,一堆棋子如同散星一样飞的到处都是。
接着潘虎猛然间起身,从腰里抽出刀,就蹿了出去。
赵云缨骂了句,“真不要脸!”
旋即也有样学样,从一旁扎马步的小壮手臂上拿起大枪,旋即也追了出去。
小壮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惨叫。
家里的昆仑奴和家丁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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