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直离开总督衙门的时候,还是带走了袁崇焕和乔应甲的承诺:
只要共和移民公司支付每人移民一两半银子,外加一批粮食和种子,大明陕西官府衙门就会配合移民工作。
第一批移民的人数是一万人,移民的主要来源则是西安府周围,遭到严重破坏的城池和乡村。
这些地方的幸存者大多失去了一切,还有许多人连糊口的食物都没有,比较容易斩断头脑里“故土难离”的思想,接受前往万里之外的新洲大陆开始新生活。
而袁崇焕虽然不喜欢丘直这个“假东华人”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态度,但他知道想做稳这个总督,安抚住陕西的百姓,就必须答应丘直的条件。
否则京城的魏忠贤一定会拿下自己!
那个太监可不会因为一個陕甘总督就与东华人交恶!
……
陕西的消息,很快通过情保局的快马传到了大明京师。
但驻明大使李仁军现在却没有心情去处理这件事,因为就在前天,大明天子朱由校在皇城内突然病重昏迷,似乎就要驾崩了!
这个惊天的消息,还是今天上午魏忠贤派人告诉他的,这位九千岁知道这个消息封锁不住,得知皇帝病重的第一时间,就派人控制了最有可能继位,还在京城没有就藩的信王朱由检,然后才命人请东华大使李仁军商议……
魏忠贤这两年膨胀归膨胀,但是脑子还没有坏掉,他很清楚,如今这个时候,恐怕也就只有身在局外的东华人,可能愿意帮他了。
共管海关协议、抵押借款、移民还有海上缉私权等等东华人得到的好处,也只有他,或者说大明天子才能满足!
如果皇帝驾崩,新登基的皇帝不同意这些条件,那东华人的那些借款就会血本无归!
说不准东华人恼羞成怒之下,也许会向大明开战……而以大明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承受东华和西金的两面夹击!
于公于私(主要是私),魏忠贤也必须第一时间和东华人商量后续的安排……
……
前往东厂的四轮马车上,使馆参赞童仲舒看着玻璃窗外一队队穿着飞鱼服和钢制胸甲的锦衣卫和净军巡逻队,转过头朝对面的李仁军忧心道:“……大使!大明天子病重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京城里现在是暗流涌动啊!
这些年东林党人一直在和信王秘密接触,信王看上去没有为被阉党迫害的东林党人说话,但实际上应该是倾向于东林的!
一旦……信王登基大宝,他会如何看我东华?怕是连我们和阉党一块恨上了吧?”
李仁军抬头看了看这位忧心忡忡的下属,安慰道:“……老童你不用急,急也没用,天启他这几年身体都不太好,又没有活下来的儿子,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
说着他轻轻叹了一声,苦笑道:“说实话,天启能撑到现在,还挺让我意外的……天天吃太医院的那些丹药和方子,他居然能活四五年,已经很了不起啦!”
童仲舒一愣,缓了几秒才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仁军,“……这,这!大使!你是说……”
“没错!”
李仁军冷哼一声,“……大明的太医院御医们,可是接连送走了好几个大明皇帝啊!
老童你之前一直在山东,调查太医院这件事是丘直在负责,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太医院有很大的嫌疑……给皇帝下慢性毒药!”
“……太医院!他们……他们疯了!为什么要弑君?为什么啊!”童仲舒没有怀疑对方在说谎,因为没必要,他只是震惊太医院为什么要对皇帝下毒手!
太医院的御医可是为皇帝服务的医生!
“还能为什么?”李仁军捏着大拇指,不屑道:“有人觉得皇帝只要继续活着,魏忠贤的权势就不会衰落,而魏忠贤一直在,他们的利益就会受损!
最快扳倒魏忠贤的办法,就是肉体消灭碍事的皇帝……反正大明的皇帝,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杀了!”
“……”
童仲舒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甚至怀疑李仁军在跟自己开玩笑!
弑君,还不是第一次……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等等!
难道是……
“很不可思议吗?”李仁军淡淡道:“皇帝也是人,被杀就会死,什么真龙天子的传说,也就骗骗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
对读了圣贤书,不怕怪力乱神的聪明人而言,皇帝碍事,当然也可以下手!
魏忠贤大权独揽,权倾朝野,他们不能硬抗,那就收买胁迫太医……嗯,说不定都不用收买胁迫,只需要晓以天下利弊,忽悠住某个太医,让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隐秘的英雄就可以了!”
李仁军说完,也不管童仲舒的反应,吩咐道:“……老童,今天我和魏忠贤谈完,你立刻安排使馆的大部分人撤到天津!
我会让魏忠贤给你们通行的令牌的……使馆里的不重要的资料档案马上销毁,重要的等我回去再说。”
童仲舒连忙点头,又问道:
“大使,您不去天津吗?”
李仁军自信一笑:“我不去!有海军和数万辽东军在,京城里就没有人敢动我!”
不过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历史上1900年被弄死的德国公使,真要是乱起来……可没什么确定的事!
所以他又摇摇头:“嗯……先看看再说吧!反正使馆里有热气球,大不了升天跑路!”
……
没过多久,四轮马车来到紫禁城外东南角的东厂衙门。
魏忠贤的侄子,宁国公魏良卿亲自在东厂门口迎接了两人。
“……李使!叔父他等了你好一会儿,快跟我去见他吧!”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魏忠贤成了大明九千岁,他的侄子魏良卿自然也成了国公,短短几年时间,魏家不可谓不兴旺发达。
不过三代才能养成一个贵族,魏良卿七八年前不过是一介农夫,哪怕现在富贵了,农夫的底色也没有变,除了享乐之外,也就只能做做跑腿之类的事情。
如今天启皇帝病重,这位农夫宁国公也意识到了危险,脸上已是透出了掩饰不住惶恐。
李仁军没有废话,跟着魏良卿,在八个锦衣卫的保护下穿过一道道长廊,向东厂内部的节堂而去。
至于童仲舒,他被锦衣卫挡住,留在了外堂等待……魏忠贤现在只相信真正的东华人,不相信后来投靠过去的东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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