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张家弟弟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就算窥破了什么,未必肯说出来,且我们以黄家父子的身份接触他,他也不会主动跟我们聊起这个话题!
其实,在这件事上许先生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若没有先生,父皇如何知道自身决策之影响?
若这科举改革真如张异所言,选上一些华而不实的官员,真如父皇所愿?”
朱标见皇帝不言,继续说:
“选拔官员,是父皇为自己选择手足,口舌,耳目,父皇忌惮那些人权柄太大,架空皇权,
可这天下终究是要靠他们去治理的,若是选择上一些无能之人,那还不如维持原样!”
“陛下……”
皇帝父子二人正在交流之时,太监禀告。
“中书省,六部,还有其他大人上书,求皇上饶了孔讷一命!”
孔讷刚被皇帝打入狱才没多久,官员们的奏疏如雪片一般飞过来。
朱元璋看着那些奏疏,默然无语。
“父皇,您将孔讷留在京城,无非是想通过耳读目染,让他对我大明归心,
可人心难测,如何算是对大明归心?
儿臣以为,他能在如此环境之下,有勇气站出来为许先生说话,这就已经是将自己当成大明子民之心!
儿臣在这里恳请父皇,三思……”
朱标说完,郑重其事跪下,五体投地。
朱元璋想了一下,最终冷哼一声,下了一道旨意!
“父皇!”
朱标得了圣旨,欣喜若狂。
“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自己去牢里提人!”
朱元璋留下这句话,便是不再理会朱标,朱标知道朱元璋这是给他抬轿子,跪在地上郑重磕了三个头!。
……
“许先生!”
许存仁和孔讷在牢里聊天,却听见外边有动静。
二人一看,却是太子朱标从外边走进来。
“太子殿下!”
孔讷和许存仁赶紧纳头就拜。
“见过太子殿下!”
朱标笑语晏晏,道:
“本宫前来,是接二位出去!
父皇念先生劳苦功高,虽然顶撞皇帝,初心却是为国为民,所以免了先生的罪,不过先生这国子学祭酒的名也要隔去,降为博士,且俸禄,也罚去一年!”
“多谢陛下,陛下圣明!”
许存仁本以为自己必死,却不想绝处逢生,不但死罪免了,连功名都没有被剥夺。
从国子学祭酒降为博士,对于他来说并不在意。
他本就是做学术之人,博士也好,祭酒也罢,对他而言都没有关系。
“父皇还传了一个口谕!先生请听好……”
许存仁和孔讷赶紧跪下来接旨!
朱标清了清喉咙,眼中带着笑意,他特意模仿朱元璋当时的语气,道:
“一个个的,别都只会光说不做,他许存仁有本事提出问题,就给朕出个好的方案,若只会挑毛病,朕要他做什么?
到时候若是他自己提的方案连朕的都不如,就算他一副老骨头,朕也要让他挨板子!”
“陛下!”
许老闻言,眼眶泛红,朱元璋负气之言,反而唤起他和皇帝相处十年的记忆。
遥想当年老朱亲自请自己的样子,一晃眼已经过去十年。
陛下也许变了,但有些东西却是没变。
“臣领旨,臣若辜负陛下心意,提头来见!”
朱标对许存仁的表现很是满意,朱元璋的做法,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许存仁也接的很好。
这件事暂时也算是告一段落。
紧接着,朱标的目光转向孔讷!
孔讷不卑不亢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
“孔家人血性未失,本宫很是满意,孔讷,你可知道……”
朱标话说一半,故意顿了一下:
“你被打入监牢,中书省左相李善长、御史中丞刘伯温、中书省参知政事杨宪、吏部尚书滕毅……皆为你求情!除去这些大员,京城官员不想尽办法,为你奔走……”
孔讷目瞪口呆,这还是他想象中的应天吗?
虽然来应天不久,但他也感受到其中的冷漠。
这座由人们的疏离铸成的孤独地狱,让孔讷绝望过,直到遇见张异和许存仁,他才与这“外界”有了连接。
如今朱标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多谢殿下!”
孔讷也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朝着朱标恭敬行礼。
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本宫没有那么的大本事,让百官帮你,你今日一切,都是你自己在宫里跪出来的,这是你应得的荣誉!
包括今日,你和先生能走出牢狱,也是你孔讷之功!”
孔讷闻言,欲言又止,
他想起在道观里等他消息的张异,那人仿佛朝他轻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然后,这个小道士转身,拂袖而去。
深藏功与名!
孔讷的嘴唇干动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将张异说出来。
“草民惭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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