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梅夏死死地盯着来人。“拜见国师!”
随着宋礼的出声,众官员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拜倒在地。
众官员这才明白,眼前提刀之人,竟然就是丁知府时常评价为“妇人之仁”的国师姜星火!
前段时间,丁知府听闻京中局势,常常设身处地说自己若是身处那般场景,该如何如何派兵于太平街上镇压作乱的国子监生员,决不会跟他们讲什么大道理。
一群书生,屠刀挥下便可闭嘴,讲道理若是有用,用刀把子干嘛?
所以丁梅夏评价道,这位国师虽然运气不错,可终归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一些,做不得什么大事。
可众官员瞧着眼前这位满身杀气的样子,哪里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大善人?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丁梅夏暗叫不妙。
他怎么都想不通,如此天衣无缝的布局中,身处棋局,以自身为棋子的国师是怎么反客为主的?
丁梅夏不知道的是,在小小的清凉寺内,当姜星火看到从河上捞起来的赵海川,王斌问他走不走的时候,姜星火就已经当机立断,按最坏的打算进行了布置。
无论今夜军粮仓储区是否起火,巡抚队伍里随行的数百士卒都会控制这片区域,而朱高煦五千人的税卒卫,也会进入常州城。
丁梅夏狗急跳墙的行动,不过是把局势推到另一个极端罢了。
对于丁梅夏来说,他想不通,然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众官员跪倒了一地,无人敢与国师相抗衡,而此刻国师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双锐利的眸子正紧紧盯着他。
丁梅夏心中一片混沌,不敢与姜星火对视,忙低下了头去,恭敬地拱手:“下官丁梅夏拜见国师。”
姜星火的脸上露出浅笑:“丁知府,多谢不杀之恩。”他的语调平和而清雅,像是山泉流淌过青石板路。
只是,谁都听得出来,国师的话中隐藏着浓浓的恨意。“国、国师·····.”
丁梅夏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艰涩开口。
姜星火却没打算留给丁梅夏说话的机会,径自吩咐道:“依次唤曹松、陈掌柜、赵海川过来。”
很快便有侍从送上椅子,姜星火却未曾坐下,反而是站在那儿。
这话说完,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众常州府官员,冷漠的声音似是寒冬腊月的冰棱子。
“常州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来诸位都清楚,如今不过是心存侥幸,觉得查不到证据嘛....现在就给你们证据,做个明白鬼好上路,也免得说本国师无罪杀人。”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曹松。
姜星火拄着刀放声来问。
“锦衣卫百户曹松,受常州府知府丁梅夏指使,暗中前往运河左近的军粮仓储区纵火,以掩盖军粮被盗卖的事实,可有此事?”
曹松倒也坦荡,国师已经允了他流放三千里戍边戴罪立功,能捡回一条命,自然是供认不讳。
“确实如此。”
丁梅夏的脸色变得难堪至极,白眉颤动,张口道:“一派胡言!本官压根不认识此人,常州府哪有什么锦衣卫?”
姜星火冷笑涟涟:“哦?丁知府真没见过曹松吗?”“没有!”
“那运河军粮仓储区的大火呢?好在灭火灭的及时,便是说一半的军粮都被烧了,那剩下的一半仓库里,本该满满登登的军粮,怎么也不翼而飞了?”
丁梅夏额头冒汗,眼神闪烁不定。“本国师一向以理服人。”
姜星火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常州府官员,道:“光有人证确实不够,传下一个。
陈掌柜哭丧着脸,被带了上来,方才见证了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漫长搏杀,陈掌柜早已被吓破了胆,再见到大军入城后国师的雷霆手段,许了个能留下一条命的承诺,便已是什么都肯说了。
“军粮是丁知府让我们盗卖的,除了我们米店,常州府其他几家大型的米店背后都有丁知府的影子,米价也是这么统一操控的,军粮仓储区里的军粮,在五年间,前前后后有近百万石粮食被盗卖,如今早已是空无一物了......这是我们米店记的暗账,生怕有一天东窗事发被赖到我们头上。”
听见这句话时,丁梅夏脸上顿时闪过惊慌之色,但很快镇静下来,厉声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说罢还朝周围看去,像是在找谁为他作证。只可惜,并无人敢接茬。
陈掌柜瑟缩着脖子,身子抖成筛糠,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而在此时,姜星火却忽地从杵在地上的刀鞘中拔出了刀。“锵~”
拔刀声恍若龙吟虎啸。
姜星火擦拭着长刀上的血渍,轻声道。“本国师没让你聒噪。
丁梅夏还想说什么,最终却是闭上了嘴。常州府众官员噤若寒蝉,大声喘气都不敢。第三个证人被传唤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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