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国这些平素极为骄傲的贵族骑兵们被打懵了,他们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火器!这种身临其境成为明军装备质检员的体验,简直就是地狱一般啊!
在城墙上观战的胡烈也惊呆了,原来明军的火铳竟然是这么猛?
再看看自己手里那从蒙古人手里传承下来的废铜烂铁,这也叫火器?
真是货比货得扔,此时安南人恨不得把这些老古董都给砸了了事,看着明军的新式火器眼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不过正在交战的贵族骑兵少爷们,此时就只有脑浆子能流出来了。
他们排着密集的楔形阵,被震天雷和三眼铳轮流洗礼了一遍,好不容易熬到近距离交战,明军骑兵拎着三眼铳当榔头、骨朵来用,长枪马刀更是轮番伺候。
这些安南国的骑兵失去了组织度和阵型,即便明军的阵型更加松散,又拿什么跟这些参加过靖难之役的精锐骑兵相抗衡呢?
要知道,虽然征安南的明军主力,基本上没有多少燕军,但这不意味着一点都没有。
这些出阵的骑兵,可都是将军们的亲卫,里面既有归顺的蒙古鞑官,也有胡化严重的北地健儿,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生性凶悍、身经百战,这要是料理不了这些安南国的贵族少爷,反而是怪事一件。
不多时,安南国的骑兵便被击溃,四散而逃了回来。
见鸡翎关前的安南军寨堡里,弓箭手纷纷放箭掩护,明军骑兵也不深追,径自耀武扬威地拎着斩获的首级退去。
胡烈等安南国将领在城头上全程旁观了战斗,此时更是深刻地意识到了与明军之间的战斗力差距,面色难堪和愤怒不堪倒也不提,总之经此一战,双方初步交锋后,胡烈是打定主意固守待援,只是死守鸡翎关,等卫王胡元澄的援兵到来。
可明军却不给胡烈这个机会,一个白天的时间,诸军轮番上阵,先啃鸡翎关前的寨堡双方是逐寨逐堡地血腥争夺着,往往明军刚刚攻克下来,便被安南生力军给反推,如此一天下来,明军才将将攻克两组梅花寨。
而第二天,明军则是学聪明了,改了打法,重炮虽然对关墙无效,但对土木结构的寨堡还是有效的,重炮洗地过后,明军派出精锐部队夺寨,而安南军的生力军一旦上来,便马上后退,又是一轮重炮,把安南军炸的人仰马翻,可谓是苦不堪言。
如此这般,第二天明军靠着这种战术,终于彻底扫清了鸡翎关前的小寨,只剩下最后两个左右依靠山脉建立的石质堡垒群没有攻克。
第二天夜里,鸡翎关前。“兄弟们,跟我冲!”
负责夜袭的鹰扬将军吕毅拔刀低喝道。
他举刀向前,率领着身旁的数百步卒冲了上去。
“杀!”
数百身披扎甲的兵卒如同黑压压的乌云似的,卷向鸡翎关,虽然身披重甲,但这些人的速度并不慢,顷刻之间,距离鸡翎关两侧的堡垒仅剩几十步了。
“射箭!”
两侧堡垒的守军反应及时,纷纷拿出弓弩,对准吕毅所部射来。
“盾牌掩护!”
吕毅大吼一声,然后抽出横刀,朝前方一挥,霎时间,一排大盾兵举盾冲了上去,挡住了飞驰而来的密集箭雨。
箭矢落在盾牌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吕毅带来的士卒都穿着全身扎甲,样式类似宋军的步人甲,防御力很强,即便有大盾没能完全挡下的箭矢也没造成什么杀伤,可以说守军的这轮箭雨并未伤害到他们分毫。
很快,吕毅所部抵达堡垒下他们纷纷开始填平壕沟,尝试突击。
后排也有弩手举起军用强弩,对准了敌人的弓弩手,瞄准射击。
因为是黑夜的原因,火绳铳发射会带来巨大的亮光,所以明军并没有选择让火铳手上阵。
“咻!”
明军当然有神射手,还是那种在夜里眼神都贼好使的,很快就将堡垒外侧围墙上的守军击毙。
吕毅一鼓作气,带人撞破了营墙,进入了堡垒内。
堡垒内乱作一团。
“快,快去禀报胡烈将军!”
胡烈正在关城的屋里休憩,忽然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声音,不禁睁开了眼睛。“来人!”
胡烈披衣起身,吩咐左右:“给我披甲。”
待披甲完毕,胡烈来到外厅,看到副将们已经在等候,他不由得问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副将回答道:“敌人突袭了两侧的石垒群,守军已经在请求援助了。”
胡烈顿时微微睁大了眸子:“明军真敢夜战?这么近的石垒群,就算是他们夺下来,此时也注定是守不住的。”
胡烈说的当然没错,因为石垒群离鸡翎关太近了,守军从小门出去支援非常便捷,明军攻克一部分,也是没法完全占据的,就算是坚持到了天亮,鸡翎关关墙上的远程投射还是完全可以死死地压制住明军,再派兵夺回来。
不过两侧石垒群一旦被敌人突破,那也就意味着,安南军的侧翼失去了屏障,如果他们不能尽快做出反应的话,明军大举压上也说不定。
所以胡烈没有犹豫,当即就派兵前去增援,务必要把明军赶出去。
说实话,明军不要命的打法和凶悍的攻势,这两天实在是把胡烈给吓到了。
外围的梅花寨,仅仅坚持了两天时间就被彻底推平,这个速度,让胡烈都不仅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到胡元澄援军的到来。
不过下一瞬,胡烈就明白,这不过是他的过度担忧而已。
毕竟鸡翎关是雄关,他手下又有这么多兵马,即便外围据点丢失,其实也没什么。
这种雄关,就是真的两军消耗几个月乃至几年,其实都是寻常事。
哪有几天就丢了的道理?
果然不出胡烈所料,不多时,明军就被打退了。
然而明军颇有点锲而不舍的意味,胡烈刚卸了甲,没迷瞪一会儿,就又有明军来夜袭,如此三番五次,一晚上都睡不消停。
“张辅,你就只有这点疲敌的手段了吗?”
起床气不小的胡烈瞪着熊猫眼,冲着关外大叫着。
然而此时胡烈不知道的是,大批的明军正在挥汗如雨地埋头干一件事情。
-挖地道。
张辅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从之前他攻克坡垒、隘留两关的战术可以看出来,要么迂回,要么诈关。
而此时鸡翎关显然难以正面攻克,张辅的主意也就打到了别的方法上。
说实在的,在华夏,挖地道也确实不是什么先进战术,有成功的,但失败的也不少,著名的譬如诸葛亮打陈仓、高欢打玉璧,甭管是武侯还是高王,面对敌人的大瓮听音和反挖地道拦截、放火熏烟等手段,都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这次张辅挖的地道,跟前人还是有区别的,与蒙古人的攻城战术有点像。
以前的穴地攻城战术,主要是把城墙下面挖空,然后摧毁支撑物形成塌陷效果,张辅如今却不打算把鸡翎关这种雄关给挖塌,而是打算直接埋炸药,送安南军上天,物理上的那种。
跟蒙古人相比明军的炸药经过炸药专家姜星火的指导研发,不仅花样多、威力大,而且管够!
而明军之所以如此不知疲倦地轮番进攻鸡翎关,还故意弄得动静挺大,自然是为了掩护下面挖地道的动静。
第三天,明军大举攻城。
明军出动了足足四千人,这已经是战场能投放的兵力极限,而其中光是全身披挂扎甲的重步兵就有十五个百户,剩下则全部都是披着牛皮甲的轻步兵,而且携带者沙袋、云梯等工具。
而且,除了这些简单的攻城工具以外,明军还把这几天打造的其他器械也都一股脑地抬了出来。
冲车、移动箭塔、蒙皮盾车......五花八门,只有安南军想不到,没有明军没弄出来的。
论攻城,华夏军队可是老祖宗级别的!
明军采取了稳步推进的战术,弓弩手在外围射箭骚扰、掩护步兵,而轻重步兵则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把攻城器械推进到鸡翎关前的石质堡垒附近,然后展开猛烈的攻击。
胡烈的脸色很凝重,他站在城垛边缘,观察了片刻,立刻做出了调整。
“传令下去,让重步兵主动出战,我们必须守住!”
两侧的石质堡垒和鸡翎关中间,是有小门连接的,而此时鸡翎关里囤了三万兵马,缺的不是人,所以自然要选择主动背靠堡垒和营墙,与明军野战,通过跟明军对着消耗的办法拖延时间,而不是死守堡垒。
安南军队的行动,立刻被明军侦骑发现。
负责阵前指挥的骠骑将军朱荣见状,连忙喊道:“问老柳,你他娘的大将军炮呢?”
随着旗语命令下达,不多时,一阵密集的炮弹从明军阵营后方飞出,不算精准,但也有个大概范围地射到了石质堡垒前,顿时,出来应战的安南国重步兵倒下了一批人,伤者众多。
重步兵披着扎甲,对刀砍箭射基本免疫不假,但这玩意却不代表能当实心炮弹啊!
虽然明末袁都督的“一炮披靡十余里”有点夸张,但安南军的重步兵,显然不比后金军的女真重步兵更抗打就是了。
安南军也是发了狠,城头的床弩和弓弩都不要钱似地开始了射击。
“开弓放箭!”
霎时间,安南军阵地上的弓弦声、羽箭破空声骤然炸响。
一根根箭矢划破长空,朝明军射去,密集的箭雨覆盖了明军的前军。
“噗噗噗......”
明军填壕的部队中不断响起惨叫声,鲜血喷溅。
不过明军还是坚持完成了填壕,而趁此机会,大部分明军士兵举起盾牌,开始朝鸡翎关的的方向压了过去。
与此同时,张辅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正在接连催问。
“炸药埋好了吗?”
负责监督这项工作的,正是以工部官员的身份,被黄福带来前线支援的爆破鬼才叶宗行。
叶秀才在江南炸了不知道多少水坝、河道,从姜星火那里学来的定向爆破技术已然是炉火纯青,炸个关墙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此时叶宗行的面色也有些焦急,他对着张辅说道:“需要的炸药量实在是太多,还在往里埋设,而且人撤出来也需要时间!”
张辅面色铁青。
“我不要理由,我只要鸡翎关!多久时间?!”
“半个时辰!”“好!我等你!”
张辅说罢,竟然是直接走出营帐,带着亲卫上前指挥。
三日破三关,我张辅定叫天下人知道,虎父无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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