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陈朝才幽幽地从睡梦中醒过来,外面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顺着门帘的缝隙射进来,微小的尘埃在帐篷里随意飘荡着。
“消息上,也没说相爷喜欢睡懒觉,看来我又被骗了。”
远处的椅子上,宁白芷翘着腿,正在剥鸡蛋吃。
桌上只剩下几个空碗碟凌乱地摆在盘子里,原本丰盛的早餐,现在只剩下小半碗宁白芷喝剩下的粥。
白嫩嫩的鸡蛋咬了一小口,宁白芷眯起眼睛,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两条腿荡来荡去,心情看上去着实不错。
“还不快过来,服侍本相穿衣洗漱?”陈朝有些生气。看她的样子,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虽然自己不在意这些,也不在意宁白芷打着侍女的幌子,天天偷吃宋清婉精心为自己准备的早饭。
但是,也不能天天如此,而且她还毫无愧疚之意。
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陈朝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宁白芷赶忙“哦”了一声,三两口把鸡蛋塞进嘴里,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小手随意往裙子上一抹,小跑着到跟前服侍。
可是她笨手笨脚,好好的衣裳被她扯的歪歪扭扭。
陈朝站在原地,被气的心肝疼。
废了好大的功夫,穿好衣裳,陈朝接过宁白芷递过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把脸。
“问你个事。”
“先等一下。”宁白芷小跑到桌旁,双手捧起桌上那碗只剩下小半碗的米粥,仰起脑袋,呼噜呼噜喝个精光,喝完后随意一抹嘴,“好了,相爷请问吧,必定知无不答。”
天天给自己找气受也就算了,这是养了一头猪吗?怎么这么能吃....
陈朝心里腹诽不已。
“本相想问的是,你是受谁的指使,前来刺杀本相?”
“当然是原太子妃的父亲,董太师喽。”
宁白芷双手背在身后,轻轻一笑,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陈朝听罢,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想说就算了,本相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
“相爷,您怎么能不信我说的话呢?我说的句句属实,真的是董太师,那天他把我带进宫中,让我伪装成小太监,刺杀您。”宁白芷拧着眉,郑重地回答道。
陈朝揉揉额头,实在不想戳破这个小姑娘的谎言。
一开始,陈朝也以为,宁白芷是董太师安排进宫刺杀自己的。
可是后来,经过严颂的调查。
发现宁白芷根本就不是董太师的人。
董太师是外臣,虽然当时是太子妃的父亲,尊贵无比。
但他也没办法带人直接进宫,并把人藏在宫里。
能把人带进宫藏起来,只有时常进宫的。
比如各位王爷.....
亦或者,宁白芷是太子直接安排的,没有提前与董太师通气。
刺杀事件发生以后,陈朝一直有安排人暗中调查此事。
但得到的消息出人意料。
宁白芷仿佛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宫中的。
她不是太子的人!
埋在宫中的眼线,几乎天天盯着太子,没人看见太子和宁白芷接触过。
也就是说,当天夜里,其实是互不认识的两拨人,碰巧在同一时间刺杀陈朝。
一拨是董太师和那些身上穿着软甲的大臣,已经全部伏诛,幕后主使是太子。
另一拨则是宁白芷,但至于是谁指使的她,现在还没查出来。
综合各种消息:暗中隐藏着一个比太子更难对付的敌人。
“除了你,还有谁想刺杀本相?这些人还在京中吗?”陈朝试探着问道。
“我哪知道?我从云州抵达京城,在京城的这段时日,一直是我一个人,直到那天被人带进宫中,至于还有谁想刺杀您?”宁白芷忽然耸了耸肩,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她说,“相爷,您好像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想杀您的人多了去了,能从京城大门口一直排到云州,数都数不清。”
陈朝被气笑了,揉着额头,缓了很久才恢复正常。
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陈朝选择性地跳过这个话题,不再追问。
宁白芷站在大帐中,低着脑袋,无聊的绕着手指玩,看向陈朝的笑容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唯一接头的人,现在估计已经被扔到乱坟岗喂狗了。
“你出去吧,叫韩老过来一趟。”陈朝向宁白芷挥挥手。
“韩老不在营地,估计得晌午才能回来。”
“嗯?韩老去哪了?”
“相爷,您忘了,今天是炸山开矿的日子。韩老一大早就带着天雷去城外的矿场了。”
“事情太多,倒是把这件事忘了。”陈朝嘀咕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时兴起,便带着宁白芷走出大帐,不知去做什么了。
.....
.....
“你们几个,还有你你你.....最后一个,就你吧,猴急。”
“跟随本统领一起,负责护卫相爷此次出行的安全。”
被点到名字的侯吉有些意外,此刻,他正蹲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前是几个菜篮子,一些是刚刚摘好清洗过的蔬菜,一些还混着泥土,被冻的蔫了吧唧的。
作为一名死士,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是相府中的丙字死士。
丙字死士,虽然也是死士,但他没有机会,或者说没有资格贴身保护相爷,那是甲字或者乙字死士才有的殊荣。
平时,侯吉就负责晚上蹲在树叉子上,放放哨,冻的跟狗一样,白天则临时被厨房要了去,帮忙洗洗菜什么的。
他觉得这个死士当的好没意思,心中有一丝不甘。
他明明武功高强,就算着一些甲字死士也不敢保证能在他手里讨到便宜,但凭什么那些人可以参与重要任务,比如制作天雷,而他有时却要被厨娘喝五吆六,劈头盖脸的骂。
这不公平。
他是秦国人,出身在普通的猎户家庭,他的父亲曾是秦国的百战精兵,射的一手好箭,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他从小跟着父亲猫在深山中,以打猎为生,在父亲的手把手教学中他可以在百步之外,射中一枚铜钱孔。
他本以为靠着自己的箭法,可以在军中建立功勋,带家人过上好日子,但还没等他在战场上大展拳脚,当地的一名贵族子弟看中了他的妹妹,趁父亲和他进山打猎的时候侮辱了他的妹妹,老母亲也上吊自杀。
父亲前去讨要说法,却被打断双腿扔了回来,他一气之下拿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弓箭,埋伏在那名贵族子弟的必经之路上,一箭射中贵族子弟的命根子,第二箭射中贵族子弟的眼睛。
他没有直接射杀,他要让那名贵族子弟,在之后的日子里永远活在痛苦中。
之后,便是遭遇通缉,追杀,逃亡。
直到逃到大纪境内,被韩老选中,入相府当选死士。
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带着人马,杀回秦国境内报家亡之仇!
可是好几年过去了,他还只是一个丙字死士,就连和相爷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报仇遥遥无期。
当听到疤脸统领喊着自己的名字,侯吉一时愣住了。
他的双手还浸在冷水中,菜叶子漂的到处都是。
“我?”
侯吉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确定。
“就是你,平时不是挺猴急的吗,快点跟上来,莫掉队。”疤脸挥手,带着几个关系好的下属,率先跟在相爷的身后。
“.....哈哈。”侯吉突然哑笑了两声,舔了舔嘴唇,眼睛突然一亮,“机会来了,猴急啊猴急,你的机会来了。”
说完,侯吉往身上擦擦手上的水珠,小跑着回去取来自己的袖珍弩箭,戴在护腕上,往大部队的方向赶忙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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