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柳馆馆,见过诸位爷!”
那不点而赤的朱唇轻启,只是微微欠身,便引得群狼嚎叫。
“柳大家,快弹上一曲!”
“是啊,我可是从大老远跑来的,爷不差钱儿!”
说着便将银子投掷到露台前的一个聚宝盆中,银子落入其中,叮铃哐当,颇为悦耳,眼看大盆将满,柳馆馆这才将芊芊细手放在琴弦上。
“似故人,似飞花,江月寒霜照无棱,东风破,吹尽流年愁……”
“好,柳大家再来一曲!”
柳馆馆浅斟低唱,众人连连叫好,又是一轮银子砸下去,那聚宝盆已是见满溢出。
秦云则在一旁浅浅品茶,他在回忆昨晚的场景,昨晚他一人前来,后来好像有几个自称仰慕他的人想与他结交,几杯酒下肚,怀里便被塞了姑娘。
等他醒来,便到了文轩阁,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到昨晚上那位姑娘,而他此时大张旗鼓地去找那姑娘,很显然并不现实,若是能找到一个对天香楼极为了解的人帮忙,或许就简单许多了。
可是找谁呢?
而就在秦云沉思时,突然他身旁的一名公子哥却跳出来指责秦云。
“你这人好不讲究,你上来打茶围,柳大家辛苦开唱,你不舍银钱捧场也就罢了,你居然只顾低头喝茶,难不成柳大家的唱功,还不入了你的法眼?”
那人故意夸大的声调,目的很简单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果然连柳馆馆也侧目望了过来。
那人见此更是卖力了起来。
“我观察你好久了,你这身衣裳看似华丽,穿在身上却不合身,你一来便东张西望,想必是在寻找作案之人。”
“若本公子没看错的话,你是惯偷!”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在场的无不是高官巨富,混入一个小偷,就好像一锅好汤滚落一颗耗子屎一样,着实令人恶心。
当即便有人叫嚣道,将秦云赶出去,当然也有质疑道:“那人谁啊,三言两语便断定别人的身份。”
“你连他都不知道,那位可是京城鼎鼎有名的铁胆神探钱小佳,听说十二岁便跟着身为刑部侍郎的舅舅审案断案!”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份。”
“快,抓住他,抓住那贼人,我就说这些日子怎么腰包里的银子老是少了,原来天香楼里有贼啊!”
钱小佳一马当先,抬手一拳便砸向秦云的鼻梁,然而秦云只是稍稍侧步便躲开了这一拳,顺势将他手腕抓住,一个标准的反擒拿,便将他的脸按在了桌子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好大的胆子!放手!”
钱小佳面色涨红,本想在女神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反被打脸,这任谁心里面都不好受。
眼看场面失控,一向没有说话的柳馆馆放下琵琶,缓缓开口道。
“二位公子还请给馆馆一个薄面,罢手!”
钱小佳心有不甘地说道:“柳大家,你千万别被此人骗了,我钱小佳以性命担保,他定是贼人,你们谁帮我拿下此人,本公子欠他一个人情。”
此言一出,原本稍作平静的人们,却又有些蠢蠢欲动,毕竟刑部侍郎外甥的人情,足以让他们出手了。
柳馆馆目光却变得冷冽了起来。
“钱公子,天香楼开门做生意,三教九流从不是忌讳,不管这位公子的身份在外面为何,只要他没有违背天香楼的规矩,那他便是我天香楼的客人,这位公子也还请放开钱公子,不然馆馆会很为难!”
秦云笑道:“柳大家通情达理,在下佩服,只是并非我要为难柳大家,而是此人想要踩着本公子的头,博得柳大家青睐!”
被人当场点出小心思,钱小佳怒不可遏。
“有本事放开我,我们正大光明地打一场!”
秦云冷笑一声:“没兴趣。”
柳馆馆轻咬薄唇:“公子若是放了钱公子,奴家愿意单独为公子献上一曲。”
“好啊,先弹曲再放人。”
柳馆馆顿了顿,她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但最终她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又弹唱了一曲,秦云这才一把推开悲愤欲绝的钱小佳,后者再欲上前,却被天香楼维持秩序的青衣小厮拦住了去路。
“谢公子!”柳馆馆盈盈一礼。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平息之时,秦云却又开口说道。
“不必言谢,柳姑娘唱功了得,可惜这词曲却十分一般,着实浪费了柳大家的天赋。”
此言一出,宛如火星落入炸药桶里面,再度引爆全场。
一名中年文士站出来说道:
“狂妄,柳大家的词乃是当朝翰林院林院长亲自所写,就连北齐诗仙也称赞过,你算什么东西敢诋毁院长大人的词!”
秦云笑了:“诗仙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一愣,毕竟事儿是今天白天才发生的,古代消息流通并不迅速。
有人当即破口大骂:“你这狗一样的东西,居然敢咒诗仙已死,虽然他是北齐人,但却是我天下儒生高山仰止的存在!”
钱小佳也好似找到了发力点:“狂妄之徒,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与本公子打个赌,你若当庭写得出来,那本公子向你磕头敬茶赔罪,但你要是写不出来,那今日你就休想走出这扇门,大伙儿做个见证帮本公子一起拿下他去见官。”
“对,拿他见官,说不定咱的银子还能找回来。”
……
此时,众人群情激愤。
“柳大家,这不算违背天香楼的规矩吧!”钱小佳开口问道。
柳馆馆看向秦云,黛眉一簇,他自己作死,她又岂会理会!
柳馆馆没有说话,而是抱着琵琶,仿佛默认了此事。
秦云却眯眼笑道:“既然都打赌了,不如再加一个赌注,柳大家,若是我写出足以超过林院长的词来,不知今夜可否得到柳大家的青睐?”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破口大骂。
“这贼子,好生狂妄!”
“柳大家,岂是你能染指的?”
柳馆馆目光灼灼的打量着秦云,难不成此人今夜是有备而来?但随即一想,林院长乃是当代有名词曲大家,隐有词圣之名,他一个毛贼,岂能作出比之更好的词来?
她笑了笑:“你若真能写出来,那入幕之宾的名额未尝不能给你一个!”
“柳大家,太便宜这厮了!”
秦云笑了笑,只是入幕之宾吗?
这柳大家未免太小气了一些,如天香搂这等主打花魁的勾栏,也不能总是给人看,而不给人一点儿希望,入幕之宾的意思是,可以进入同一个雅间内,一起饮酒作乐,但想要更一步,那就得看各自的本事了。
总之一句话,那只是一个高端门票。
秦云笑了笑:“那柳大家便听好了!”
“《玉蝴蝶·望处雨收云断》
望处雨收云断,凭阑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文期酒会,几孤风月,屡变星霜。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此词一出,众人瞬间哗然。
那中年文士喃喃道:“这……这不可能,他怎能作出如此好词!”
柳馆馆也是眼前一亮,特别是最后那一句让她十分感魂,隐约中那种,忆旧和怀人、羁旅和离别惆怅,好像扑面而来一般。
柳馆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着实文采了得。
“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秦云笑道:“免贵,叫我黄公子即可。”
柳馆馆点了点头:“好,待会儿会有侍女来通知黄公子!”
但就在此时,钱小佳却站出来说道:“慢着,你们别忘了,他是贼,自然可以从别处抄袭而来,说不定是他盗了某位大儒的词!”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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